何必还如此紧张。”
“大人有所不知。”齐林一手扶着腰间的钢刀,一手递上水囊:“这大军一路南下,确实是连战连胜,反王的部队被打散了七八成,只能步步退守,不过不知怎的,那些乱民不思归顺朝廷,反而是聚众出没于山林水汊,一不留神就骚扰你一番,十分讨厌。大人此番奉皇命而来,小的不得不加倍小心。”
“噢,原来如此,那这一路上的尸骸莫不都是被围歼的反王叛军?”李逸夫点了点头,接着追问起来。
“呃。”齐林面色一红,竟然尴尬在当场。
李逸夫也在兵部谋事多年,素知大军在外往往会杀戮一些平民冒充军功,见他一时语顿,立即会意,接下来却只问本地风土人情和大将军的奇谋善战,气氛很快就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一个时辰说快也快,没多久一个军士在齐林身边禀告了几句,大家便又上马开始向南进发。气力恢复过来的李逸夫谈兴尚浓,仍和齐林一路上交谈不止,齐林对这位态度和气的上差自然是有问必答,慢慢的一行人竞显得象是出行的游人一般。转过一个山凹,前面的几匹战马突然嘶鸣一声,翻滚在地。齐林立刻面色大变,抽出钢刀将李逸夫护在身后。一阵箭雨从两侧倾泄过来,不时有军士中箭落地,无主的战马长嘶着四散奔逃。箭雨刚止,草丛中,树林里,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出现了大队人马,他们穿着破烂的衣衫,拿着各种简陋的武器,黑压压的向马队涌了过来。方才齐林的战马已经连中数箭翻倒在地,他的一条腿正好被压在战马的身体之下,满眼布满血丝的齐林一边费力的试图把腿挪移出来,一边大喊着:“是乱民,大人快逃。”此时的李逸夫已经体若筛糠,别说策马狂奔,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的也没有了。留在这位大人脑海里的最后一副景象是数十个乱民狰狞的脸孔,他们挤在一起把这位朝廷的四品京官切割成了一摊碎肉。
不到一个时辰,逃出去的军士终于引来了大队人马,在山凹处数十根匆忙削制的木桩胡乱的插在地上,李逸夫那几乎不能分辨的头颅正被钉在最前面的那根木桩之上,五十三颗人头,所有没能从包围中逃生的军士全部被砍下首级,命丧此处,在他们身边还躺着上百具衣衫褴褛的尸体。带队前来救援的将军皱了皱眉,一拉马缰,那战马的前蹄高抬起来,重重的踏在一个乱民的尸体上溅起了一团血雾。“速速通禀大将军,就说朝廷派来的使者已经被乱民所害,我正率部追击。”
天将黑的时候,大队军士将小小的滕县围了个水泄不通,幸存的居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都紧闭门窗躲在家中。大军虽然攻占此地不久,可那位统兵大将的雷霆手段已经不止一次的显露出来,吓破胆的滕县人现在只恨爹妈为何要将自己生在此处,今夜不知道又有哪家要倒霉了。很快他们就亲身感受到了今夜的寒冷,那些军士铁青着脸,砸开一家家房门,也不说话,只是驱赶着大家向南城门外走去。刀枪在侧,所有的居民都哭哭泣泣的离开自己居住多年的房屋,揣着一颗惊慌失措狂跳不止的心投入到夜色之中。
滕县的南门外,早就清出了一个巨大的空场,士兵们手里举着的火把噼噼啪啪的发出声响,在空场中一个临时堆建起来的木台上赫然放着五十余口棺木,空气中似乎仍然能够嗅到一阵浓烈的血腥气。老人的咳嗽声,小孩的哭泣声,脚步声,鞭打声,推搡声汇集在一起显得纷乱不堪,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在一个地方,就连新被驱赶来的民众也不例外。在那木台之上,一个明盔亮甲的将军端坐在那里,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能使他从手中的书卷上分离出一点点注意力。
“禀大将军,滕县境内现有民众五千余户,四万多口尽皆带到,请大将军发落。”一个将官躬身在台下高声说道。
随着那将军的禀告,台上端坐之人终于抬起了他的脸庞,他微微一笑向地下环视了一圈,立刻所有的声音和哭泣就像被人用刀一下切断一般全都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民众不自主的战栗。“我很生气。”那个面白如玉的大将军微笑着缓缓说道:“朝廷派来的使者在路上被乱民劫杀了,我的军士也一并阵亡了五十二人,他们跟随我南征北战,为朝廷立下了莫大功勋,可今天全都躺在你们面前,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啊?”
那将军和气的根本不像是在发火,可台下的民众全都立时跪倒在地,涕泪纵横的大叫着:“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啊。”有些年幼的孩子并没有察觉到父母为何如此惊恐,还傻呆呆的站立在那里,他们身边的亲人立刻把他们按倒在地,压着他们瘦小的头颅一起磕拜起来。在这个将军面前,没有人不会恐惧,也没有人不敢恐惧,因为他就是在世的阎罗,杀人不眨眼的帝国征东将军,此次南下征讨反王的统帅——杨春雨,一个随时都可以剥夺大家性命的人。
第九十四章 在世阎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