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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伴君如虎[2/2页]

再续红楼溶黛情 竹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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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一天以后,隆安帝亲临北府,并未排驾,而是轻装简从而至,亦未令人知会,直到了水溶的书房外,才令人通报。
      “皇上驾临,微臣有失远迎,罪该万死。”水溶一身连朝服都未及换,便出来迎着。
      隆安帝笑了一下,躬身扶起他道:“朕是故意不叫人来报的,若是提前和你说来,你在伤中,又要忙着接驾,岂不是朕不体恤了--你可好些了,看着气色还是不太好。”
      “皇上体恤,又有太医院诸位太医妙手回春,那日,本是好了很多,谁知又被一群闯入府中的江湖杀手扰了。”水溶垂眸敛去一丝轻嘲,皇帝说一点没有疑心,也是假的,若是真的信任,就不会毫无声息的来自己这里了,虽是如此想,面上仍是恭敬之色,有些事隆安帝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还是自己先说出来的好。
      “西王都跟朕报过了,气煞朕也。”隆安帝提起此事,微微有些愠怒:“朕也已经训斥过淳于忠,令那淳于赫闭门思过。吴惟庸身居京畿要职,也跟着犯浑,朕已经罢了他的职。”
      水溶知道外戚道:“其实,此事与国舅并无甚关系。臣斗胆说一句,皇上心里十分清楚,这京中哪家高门没有个纨绔子弟,至于仗势欺压、肆扰民居的事,更是不鲜见。顺天府本是应该管这些事的,无奈惧怕那些权贵高第,有心的尚且无力,更何况那原本连心都没有。”
      隆安帝脸色阴沉,叹口气道:“是啊,朕岂不知。这京中勋贵,确实需要整饬了,顺天府的人选,朕还要慢慢考量,你要是有人选,不妨引荐上来,你的眼力,朕信得过。”
      水溶答是。隆安帝却又想起来道:“对了,那日我闻说你因一户百姓和那淳于赫冲突起来?是什么人,要你为他出头?”
      这件事虞清方不会提,隆安帝会知道,那就只会是淳于忠禀的,而且是加油添醋,怎么脱罪怎么说,好在水溶早有准备,淡淡笑道:“启禀皇上,臣追捕刺客,正好路过,淳于公子一口咬定那家藏着逃奴要硬闯搜查,臣看实在是闹得不像话,才出言阻止。后来,才知道那家是个父母俱亡的年轻姑娘。”
      隆安帝脸色顿时沉下:“原来如此!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平日里霸占良家女子的事,朕可没少听过。哼。他还跟朕诋毁,说你有偏袒回护之心。”
      “这话倒是没错。皇上,臣在这件事上确实有回护之意。”见隆安帝有些疑惑,便解释道:“皇上可知,那位姑娘的父亲,皇上最是熟悉不过的。”
      “哦?”隆安帝吃惊道:“是谁?”
      “辅国公之后,前巡盐御史林海。”水溶道:“怎么説也是名门之后,忠良遗孤,林大人曾与臣有师生之份,臣当日担心闹出事情来,寒了朝中能士的心。”
      “竟是是林卿的女儿?”隆安帝重重的抽了口气,气的猛捶桌子:“若非你告诉朕,朕竟不知!林卿才学倾著,朕颇为倚重,只是可惜,天不假英年,若是有个儿子,朕是必重用的。朕记得他是姑苏人,怎么他的女儿也到京里来了?”
      “前番曾依附荣府,住了一段时间,现在就在城南齐宁门外,还是林先师任兰台寺卿时住过的。”
      “是这样。”隆安帝点了点头道:“水溶,此事多亏了你。要不真的要铸成大错。”
      “不敢。还多亏了清方适时而至,否则,臣就算要管,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少不得为言官参劾了。”水溶笑笑道。
      隆安帝若有所思道:“既然是林卿的女儿,独门独户不易,又无个男子,水溶,你得空替朕照应着点,可不许人去找她麻烦。”
      水溶垂眸,一丝笑意隐于眸底:“臣遵旨!”
      隆安帝想了想道:“你前次受伤,多少事都耽搁下来,朕的身边,还真是离你不得。”
      “臣也只是尽尽本分而已。”水溶顿了顿道:“说起来,上次,城外……请皇上治臣欺君之罪。”
      “什么都别说了,你的苦心朕清楚的很,你也不过是为了朝堂安宁。”隆安帝道:“水溶啊,虽说女婿是半子,朕可从来视你如子,朕的这些儿子,没一个叫朕省心的。太子、老四,真正让朕寒心,交给他们,朕如何能放心。”重重叹了一会子:“朕有七子,却不知道,可担大任者谁。”
      水溶听了,并未接话。君心莫测,这个时候,他无论说什么都有可能引起皇帝的疑心,所以,不如沉默。
      这时,隆安帝啜了口茶,却又端详那茶汤,轻轻笑道:“这是闽南的冻顶乌龙啊,朕那里也有,不过是吴王令人进上孝敬朕的。”
      水溶淡淡:“回皇上,吴王进给皇上的是最上品的,臣这些,又次之,其实也是吴王殿下所赐。”
      皇帝挑了挑眉,想起来道:“哦,对。你小时是恪儿的伴读,你们交情一直不错。”
      水溶坦然道:“是,臣和吴王一直有信札联系,吴王也经常给臣在信里说说吴楚的风土人情。”
      他的襟怀坦荡,已经令皇帝消去几分疑心,沉吟道:“朕这几个儿子,其实当属恪儿最出类拔萃。不瞒你说,朕也动过改立储君的意思,首先取中的,便是恪儿。”
      说这句话的时候,皇帝眯眸望着水溶,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今日是咱们君臣闲话。恪儿文武双全,心地敦厚,堪为储君,自古以来,择储君也不过是立长、立嫡、要么立贤,北王,你以为如何?”
      水溶的眉峰紧皱,语速不急不缓,一面思索,一面道:“皇上,储君之事,本当陛下乾坤独断,虽说,吴王与臣颇有交情,但公论此事,皇上所言,不妥。”
      “难道,你认为吴王德行不够?”皇帝语气明显不悦。
      “吴王乃是人中翘楚。”水溶正色道:“可是,如今皇后娘娘有嫡子二,若论年长尊贵,有太子,若论才能卓著,有魏王。而吴王的生母却是身份微妙,皇上若舍嫡立庶,宗室亲王必然不肯,至于吴王,心性淡泊,这几年在吴地更是远离朝事,便是皇上有此意,吴王恐除了一死,再无他法。”
      一番话,皇帝的疑虑已经尽消,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这番话,也只有你,敢和朕说。”长叹一声:“朕如何不知,只是可惜了恪儿的才分了。”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皇上令吴王远赴吴地历练,亦是为了吴王考虑,不知,臣有无说错。”水溶淡淡的笑道。
      隆安帝点了点头:“此言甚是。”想了想:“只顾说这些,却忘了一件正事。朕这几日思量良久,西王虽然端厚,但才智不足,决断无力,最近是事无大小,俱以禀朕,不胜其烦啊。这皇城京畿的防卫,朕思来想去,还是得交给你,才能放心。”
      水溶垂下的眉睫潋过一丝精芒,惶然不安道:“皇上,此事不妥,历来城防都是由宗室。”
      “朕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一想起前次的事来,隆安帝冷笑了一下,又道:“不过,当务之急,西羌使团将至,这次可再不容有失,你就不要再推脱了。”
      水溶敛衽一跪道:“既然皇上有命,微臣不敢不从,必当竭尽全力,只是恳请皇上,只是暂代,待皇上有合适的人选之后,即行卸去。”
      “也罢。你啊,太过谨慎了,朝中人谓子贤王,朕视你为肱骨。”隆安帝令水溶起来,点头微笑道:“有你在,朕可高枕无忧了。”
      正在这时,内侍急匆匆的进来,噗通一声跪倒:“皇上,宫中急报!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请皇上即刻回宫。”
      隆安帝头痛的揉了揉额角:“又是什么事!”
      内侍脸涨的通红,犹有犹豫:“是,是,是……”支吾难言。
      水溶见此:“皇上还是速速回宫,恐怕是真有事了。”
      隆安帝长叹一声:“多事之秋!既然如此,朕先回宫了,你好生歇着。”
      “恭送万岁!”
      送了皇帝出去,水溶自往书房去,嘴角却勾起一丝淡笑。祁寒近前,低声道:“恭喜王爷!”
      水溶脸上并无分毫的喜色,一面走,一面淡淡道:“有什么可喜的,本王现在是站在刀锋上了。哼。”
      刚才若是答错了一个字,或者说,在皇帝提议立吴王的时候,露出一点点情绪,皇帝之前所有的信任都会立刻崩塌,连带着吴王都会被牵扯进来,更别说京畿城防的重任。
      毕竟上次的事,自己也有一定的赢面。皇上经过有心人一点,便不难对自己起几分疑心。
      当真是,伴君如伴虎。
      与他料想的一样,易储之事,不会顺利,最大的阻碍,仍然是在宗室上,前番的努力,恐怕要因荆王的一语而功亏一篑。
      水溶唇角勾起一丝讥诮,顿了顿:“去打听打听,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要么无事,要么,便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水溶估量的没错,宫里确实出了大事。而且是历朝历代最敏感的事--巫蛊。
      周贵妃被发现与宫中侍卫有私,紧接着在查抄锦澜宫时,搜出两只人偶,一个上面写着皇后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令一只写的却是太子的生辰八字。
      宫中对这样的事,一向是宁可错杀,不肯枉纵此事若是在无出的嫔妃身上,或许还有些疑虑,问题是,周贵妃的皇七子,已经十岁,聪明伶俐,因是老来子,所以一直颇得皇帝的喜欢,而更重要的是,那周贵妃近来因皇后身体欠佳而被赐了协理六宫之权。
      此事一出,宫中无异于山摇地动。首先,周贵妃被夺去贵妃衔,赐鸩酒一杯,令其自裁,宫中所有宫女内侍或赐死或杖毙,连不知情的粗使丫鬟都被远逐上阳宫。
      皇宫内苑,血腥肆虐。皇七子的地位因此一落千丈。
      内宫的动荡很快波及外朝,周贵妃的父亲因此事受到诛连,罢官去职赐死,阖府抄没。周贵妃一族历来亲近魏王,如此,可谓一石数鸟。
      这个时候,国师进言,说是太子前番是因受了咒魇,所以荒诞行事,几次三分的旁敲侧击,太子又从东宫写了一封折子,痛悔认错。
      毕竟父子连心,隆安帝的心也就软了几分,便召来水溶,问他有何看法。
      水溶淡然答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国师如此说,想必有他的道理。”
      隆安帝点点头:“我也在想,太子是我一手教导起来的,凭怎么荒诞也不至于此,没想到却是有人暗中使坏。”
      水溶敛眸一时,忽而道:“皇上,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你说。”
      “前番因刺客之事,魏王殿下一直被禁足府中,时间也已颇久。既然皇上宽宏,原宥太子,何不将魏王一并赦免,以彰陛下洪德垂慈。”水溶平静道。
      隆安帝一直缺的就是这个台阶,可是魏王党不敢说,太子党乐得让魏王多禁足几日,所以此刻隆安帝一听,心中大为畅快,点了点头:“北王言之有理,就是这样。将魏王一并赦出府。不过,朝中的事,还是算了。西羌使团的事,你明日出西城门三十里,迎一迎。”
      “遵旨!”
      水溶退下之后,大殿中重安静下来,一个人从内殿缓缓步出。隆安帝笑道:“如何,荆王,这水溶倒是真的一片坦荡。”
      荆王宇文景点了点头:“说不得,是我多想了。无论人品才能,北王于朝中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并未真的放心下来。这水溶,若非真的一片坦荡,便是心机极深,让人无从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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