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黑水村。
牛尾河上的断桥犹未修复,众人翻山越岭,足足跋涉十多天,才从别处绕进村内。眼望草庐茅舍稀疏,耳听鸡鸣犬吠寥落,大家高兴的说“到家了,可算回家了。”巧儿俯近担架边,悄声道:“姐,我们也回家了。”担架上那张脸漠然无色,怔怔凝望天空,仿佛睁着眼陷入了迷梦。
从此小雪就住在丁家。三村遭武陵龙家袭扰,一多半农户逃散,景况比早先更见窘困。但村民朴实热忱,照料峨嵋伤徒仍旧尽心尽力。十几个婆子媳妇天天往丁家跑,或煮一罐米粥,或炖一碗鸡汤,争着亲手喂给峨嵋仙女吃。丁伯阳深恐惊扰小雪,央本村力壮者伐竹搭木,在河滩僻角搭起一间小屋,取名“怜雪斋”。让小雪入内养病,谢绝外客到访,逢人便说“诸位乡邻怜孤惜弱,莫要打搅小雪姑娘了。她复原需要静养,护理全在谨细,象我丁氏父子这等读书人才做的来嘛。”
然而小雪始终未能复原,起初整日仰躺床榻,不动不语,眼神都是直的,起居饮食全靠巧儿帮忙。亏得神农门良药灵验,服用数日后,精气神渐长,能自己起坐了,手脚眉眼能动了,就是木呆呆的象变了个人。喊她就答应,给饭就张嘴,叫她做点编箩筐,打草鞋之类的农活,就能从天明做到日暮不抬头。若是无人搭理,无活可干,便坐在门槛上望着河水流淌,一朵浪花过去,一朵浪花跟来,默对整天不吭声。巧儿看的心碎欲绝,摇晃她的胳膊道:“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些。”小雪转脸看看她,又扭头望向河面,眸子里象含着两颗冰。
直到有一天,丁先生偶然说起:“去年冬天太冷,屋后的桃树是枯了吧,等到春天看会不会发芽。”小雪眼光一亮,仿佛黑夜里发现明灯,一连好几个时辰守着那棵桃树,又是抚摩又是嘟囔。巧儿蹑手蹑脚走近背后,听她反复的念道:“枯了,发芽,枯了,发芽……”巧儿扳她转过身来,惊喜道:“姐,你自己在讲话了?你在哭呢……你总算哭出来了!”小雪大声道:“桃枯了,会发芽!”笑意可人的脸上,亮晶晶的泪珠如雨而下。
岂料除了“桃枯了,会发芽”两句,她再不会说别的,每天守在那桃树底下,翘首仰盼,搜视枯枝上有没有一点绿意。巧儿料知劝说无用,暗地里悲叹伤怀,当面仍强作欢颜,愈加细致的照顾小雪。一日天色放晴,巧儿烧了热水给她洗头,摸到后脑发际,忽觉硬硬的一块如铜钱大小,暗叹“小雪师姐以往最爱干净,有事没事一天洗三回澡,身上哪里会长这种癞疮。”一念未几,又觉那硬物形状规则,是个边角等齐的三角,绝非自然生成的疮疤。巧儿大奇,拿来针线盒,用剪刀绞掉一小束头发,露出的硬物果是三角形,凸出表皮只半毫,不细摸绝难发现。呈深蓝色内具花纹,宛如用蜜蜡粘合的封印。巧儿取缝衣针沿边探入,意待找准缝隙挑开,谁知刚拨动分毫,一道白色霓影从中飞出,势如苍龙怒腾云霄。吓得巧儿倒退三步,心里怦怦乱跳。却看那“龙影”半空里盘绕数圈,依旧缩回原处。
第三十回 只待雪晴萌新芽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