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脸上阴晴不定,久违的芬芳勾起了记忆,当日镇妖塔里龙百灵妙解紫罗星,娇俏聪敏的神态犹在面前。是谁教她辨香释文?桃夭夭早知端地,此刻旧物重遇,不愿想起的那个人偏又浮现脑海。夏霓薇见他不置可否,催促道:“情势万分紧迫,各位请即刻起行。”黄幽悄声道:“小姑娘长得挺清纯的,大概不会撒谎。”杨小川道:“她不说主人姓名,背后定有蹊跷。”兰世海道:“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峨嵋众徒低头议论。夏霓薇渐露急色,道:“以我区区弱小女子,孤身驱车来此约请,各位何必多加猜疑?途中有变你们立刻回转罢了,我拦得住峨嵋高手么?唉,玄门英豪胆识超群,只随小婢上天一游,想来不至畏缩推拒。”
人群外忽然传来回应:“我跟你上天走一趟。”只见琰瑶环快步走来,两边众徒闪开空隙。桃夭夭变色道:“娘……”琰瑶环驻足微微瞬目,似在辨别飘浮四处的气味,喃喃轻念:“婵娟霜,月中仙桂香遍千里,我在屋子里都闻到了。”转对夏霓薇道:“你是百洞花仙里的荷花仙女吧,常年替你主子跑腿探讯,一定知道我是何人。你主子找故旧叙谈,按理我该凑个数才是。”
琰瑶环原为天山仙灵,咒纹除掉后容颜复初,绝世丽色日渐显著。夏霓薇为她容光所慑,口齿变得结结巴巴:“琰…琰夫人。这个,我家主人并,并未请你……”琰瑶环道:“我却很想会会老朋友呢。”朝后挥了挥手。龙百灵的冰棺悬空飘近,红袖在后作法传送。自从得朔阳星筑基后,桃夭夭传了她几种调气修真的法门,现今小有进步,隔空传物如臂使指,比当初的妖术高明了百倍。一直将冰棺送上花车,她自个儿跟着坐到旁边,一迭声的道:“你奉你家主人的命令,邀请我家主人会面。我是服侍我家主人的丫鬟,自然跟我主人同去见你主人。大家都对主人忠心,那就不用多说啦。”
夏霓薇给她一通“主人”弄的晕头转向,张着嘴“哦哦”作声,忽道:“这是,龙小姐的芳柩么?”注目端详,不禁摇首赞叹:“早闻龙家百灵小姐美绝亘古,而今一见确是不虚,只可惜……”
琰瑶环道:“只可惜她已经死了。”看了看桃夭夭,沉声道:“一双儿女死的又活,活着的又死,受尽挫磨都不能在一起。我想当面请教你主人,她对自己订下的亲事作何感想。”跨进车里落座,向桃夭夭招手:“你陪我去。”桃夭夭只得抛开顾虑,应道:“是。”一伸胳膊,拉住小雪的手腕。这举动不假思索,仿佛是养成多年的习惯。小雪暗道“无论她能不能复活,你总归不会抛下我。”刚还为琰瑶环的言论郁闷,一转眼阴云尽散,随他走进花车坐好。桃夭夭回首招呼:“大哥也来吧。”
李凤歧暗忖“点名请我是何意?还要欧阳师妹同往,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迈步往那边走,一面冲孤萍笑道:“我也牵你上车?”孤萍哼了声,抢先跃入车内。原地只剩如梦如露站着,纤秀的身影颇显孤单。红袖一溜烟跑到跟前,拽着手臂拉到车座上,连说:“人多才热闹,待会谈高兴了开宴奏曲,如梦姐的‘潇湘花雨是少不了的。”小狐狸对男女感情尤其敏感,瞧出如梦如露倾慕李凤歧,早就报以同情,另外出身相似拉近距离,更能体顾小蝴蝶的心思。夏霓薇道:“这位小姐,她……”红袖道:“多她不多,少她不少,带上她正好不多不少,开车罢!”黄幽在下边嚷开了:“索性各门首徒都去,给师尊助威扎场子。”夏霓薇着急失措,连连摆手说:“太多了,车子载不了那么多人……”
桃夭夭止住喧嚷,嘱咐道:“九阳弟子留守原处。三十个时辰内敌军不会进攻,或遇异常情况,奇巧,摄魂两位首徒都可处置妥当,所有人要听他俩的调派。”又对夏霓薇说:“我们只多几人,想来无甚大妨。”夏霓薇慌绪已定,首肯道:“主人只交待要请谁,没说不能请谁。既然琰夫人几位有兴,小婢就大胆替主人下约了。”说罢屈膝行个礼,转面向那边叫道:“唐公子也请登车!”
唐连璧全然不睬,坚峰似的面对行道军。夏霓薇道:“唐公子大驾难请,我主人早有预料,特命婢子致问一言:旧年闯齐天宫寻取冥霜,公子曾有余恨未了,而今是否还想知道后情?”
唐连璧道:“你说什么?”夏霓薇道:“唐公子背上的旧创……”话刚出口,唐连璧霍地转过脸,目光如刀锋般森冷锐利。夏霓薇心慌胆战,强撑着往下说:“当年,当年那个暗算你的那人,你师兄巫神秀……他现下的景况,我家主人意待明示公子……”
众人闻言暗诧“怪道唐连璧为霜雷箭所伤,原来是他同门师兄下的手?”老资历的门徒更想“山里从未提过巫神秀的名头,大概是九幽雪私收的徒弟。峨嵋高手游走四方,择才授业,那也合乎派中惯例。但新弟子总要回山归宗。三年前唐连璧来自然宫进香,并没提他的师兄,想来其人下落不明。”
正寻思间,唐连璧振袖御风,身形飞入重霄之上。夏霓薇仍埋着脸怯生生的敦请。红袖跺脚道:“哎呀快开车啦,人家早就飞的没影了,你还叨咕个没完,快开这劳什子上路啊!”
夏霓薇道:“是,是。”手握车轴微旋,一阵花枝轻颤,千百朵鲜花收拢花瓣,庞大的车体飘荡升空。看似笨拙悠缓,实则快过流云,细辨竟是被那奇香牵引着上升。红袖拍掌大赞:“好玩好玩,乘香升天的把戏我是头回见到。”琰瑶环道:“这有甚奇处,天文宿的宝车仙舆多的是。若看了扶桑龙舆上凌九天,下遁黄泉的妙用,你还不得拍烂巴掌。”随着相处日久,她和红袖亲厚渐增,与之交谈多了教训孩子的口吻,续向夏霓薇发问:“但天文法宝从不轻易示人,你们怎不用法术接引,却要违背昆仑祖传的规矩。”夏霓薇答道:“子虚天师为炼巽风神剑,取走天文宿仙客大部分法力。我等无法引人上月宫,只好借用法宝的灵效了。”琰瑶环道:“哦,失掉法力了……”再不多言。
花车越升越高,越飞越快,沿香气路线转弯折向,丝毫没碰到周遭的云团。小雪见状生疑,问车子去向为何这等怪异。夏霓薇道:“云朵里暗藏鸿钧道祖的九曜法咒,凡有擅闯者碰触,定被九曜雷火击灭元神。”分说未了,上空白影清晰。只见唐连璧转折灵巧,同样避开云团的阻碍。红袖道:“他好象也晓得机关呢!”桃夭夭道:“熟门熟路怎不晓得。”红袖道:“啊,你说他走过这条路?”李凤歧插话:“唐连璧曾到昆仑搜取冥霜,内中路径自是熟稔。”
耗时约三刻,车行万里,最终抵穹顶而停。遥望前方祥采纷萦,瑞雾蒸旋,连片的宫宇矗立于莹莹月华间。唐连璧先到一步,默然伫立在宫阙外。夏霓薇引众人下车,暗觉脚底坚实,好象踩着大理石方砖。须臾仙雾分列,宫门两开,十七位仙娥娉婷迎出。李凤歧小声道:“没见邪魔的浊气。”桃夭夭点点头道:“嗯,巽风剑光没有传给她们。”念及那位“主人”未遭入魔之殃,心头登即如释重负。夏霓薇走入同伴行列,垂首半蹲向来宾致礼,只听“叮当”环佩声响,香风沁人心脾。
当下自报名号,前首是梅,兰,竹,菊,牡丹五位花仙,俗名唤作颜傲雪,&网闲,唐连璧气宇笃定,似乎预示着危患终能解除。峨嵋众人只得按捺急性,一边缓步前行,一边观望奇妙的景致。李凤歧有心试探,找牡丹仙子攀话:“在下一事不明,万望仙子赐告。”林宝萱道:“不敢,玄门首徒请讲。”李凤歧道:“向日贵派侵袭峨嵋,子虚天师掌控昆仑诸仙,天文宿首座也任从驱使。如今子虚天师回归齐天宫,敢问天文宿首座现居何处?莫不是还留在武陵龙家?”言中提及双方大仇,语气却又友善,且看花仙作何反应。
林宝萱道:“天文宿首座就是我家主人。那日从峨嵋山撤退以后,子虚天师集全派之力炼化巽风剑,将文武仙众集于昆仑祖庭。我们主仆法力损失殆尽,无法远离此间地气的滋养。”李凤歧和桃夭夭对视一眼,暗忖“这么直白讲述,主人丧失法力也不隐瞒,看来她们确是坦诚相邀。”李凤歧更想“姓夏的丫头口风不紧,套问秘密容易。不料为首的仙子也直言相告,大约此行无妨,只是天文宿首座挂念儿子。”几人对答客套委婉,小雪听得发闷,转眸四望,忽然指着左方道:“那是什么所在?”
此时正经过深广的庭院,路边树影婆娑,花草铺延如毯,月光掩映下分外幽美。惟独左面耸立着一座石堡,火红色高墙,赤金的箭垛,形样粗悍而险恶,与周围景色大异其趣。最奇的是堡顶挂满符纸,咒封,法印,好象防备十分森严。林宝萱道:“此乃天武宿的囚灵狱,最近才搬入天文宿的道场。”红袖道:“好古怪的名称,囚灵囚灵,意思是囚禁灵气么?瞧这粗笨样子,真象武夫驻守的要塞。”林宝萱道:“是关押邪灵的地方,自开天辟地以来的邪恶精灵,多数都封禁于此。”小雪道:“哦,就象我们峨嵋派的镇妖塔。”林宝萱道:“囚灵狱素为天武宿照管,详情吾等不知。”匆匆走远,其余花仙也低首疾行,似乎与石堡有些忌嫌。唐连璧脚下略停,向高墙里深深凝望,轻声念叨:“囚灵,关押邪灵……哼!”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队伍再向右转,斗大题字映入眼帘,只见玉匾上书“文云永昌”。一座高楼挡住去路,檐角垂
第七回 啸驰幽原登芳庭4[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