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破棉袄,戴着一顶破毡帽,腰带里插着一柄斧头,屋角里还摆着半担柴,看来显然是个樵夫。但他黑黝黝的那张脸,颧骨高耸,浓眉阔口,眼睛更是闪闪生光,看来一点也不像个樵夫。
这时,他眼睛里也充满悲愤怨恨之色,痴痴的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木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樵夫立刻握住斧柄,沉声道:“谁?!”
木屋外传入那独眼妇人沙哑而凌厉的语声:“是我!”樵夫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嗄声道:“人是不是在城里?”独眼妇人:“老乌龟的消息确实可靠,我已经将人带回来!”
樵夫长身而起,拉开门,独眼妇人已带着傲云走进来。樵夫狠狠的瞧着傲云,目中似已冒出火来。傲云却始终垂着头,也不说话。
又过半晌,樵夫忽然转过身,‘噗的跪下去,早已热泪盈眶,久久无法站起。
忽然间,门外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独眼妇人沉声道:“什么人?”
门外一个破锣般的声音道:“是老七和我。”话音未落,已有两个人推门走进来。
一个是满脸麻子的大汉,担着大担的菜;另一人长得瘦瘦小小,却是个卖臭豆干的。这两人方才也在菜场里,一直不即不离的跟在傲云身后,但傲云满腹心事,竟未留意他们。
此刻两人也都狠狠的瞪他一眼,卖白菜的麻子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每一粒粒麻子都在冒火,厉声道:“姓铁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傲云心道:我根本就不姓铁……
独眼妇人沉声道:“放开他,有什么话等人来齐之后,再说也不迟。”麻子咬咬牙,终于放开手,向那黑坛子恭恭敬敬的叩三个头,已不禁泪落如雨。
半个时辰之内,又陆续来了三个人。一个肩背药箱,手提虎撑,是个走江湖、卖野药的郎中。另一个满身油腻,挑着副担子,前面是个酒坛,后面的小纱橱里装着几只粗碗,几十只鸭爪鸭膀。还有一人,却是个测字卖卜的瞎子。
这三人亦是满面怒容,但也只是恭恭敬敬的向那黑坛子叩三个头,谁也没有说话。
外面的天色还很亮,屋子里却是黑黝黝的,充满一种阴森戚惨之意。这七人盘膝坐在地上,一个个都铁青着脸,紧咬着牙,看来就像是一群鬼,刚从地狱中逃出来复仇的。
傲云垂首无话。独眼妇人忽然道:“老五,你可知道老三能不能赶得到?”
那卖酒的胖子道:“一定能赶得到,我已经接到他的讯。”
独眼妇人皱眉道:“既然如此,他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来?”
那卖卜的瞎子长长叹息一声,缓缓道:“我们已等了十七年,还计较这一时半刻么?”
那独眼妇人也长长叹息一声:“十七年,十七年……”一连说了七八遍,越说声音越悲惨。这十七年的日子显然不好过,其中也不知包含着多少辛酸,多少血泪。
众人的眼睛一齐瞪住傲云,目中已将喷出火来。那卖卜的瞎子又道:“这十七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想重见铁某人一面,只可惜现在……”
苍白的脸上肌肉一阵抽缩,嗄声道:“他现在已变成什么模样?老四,你说给我听听好么?”
卖野药的郎中咬咬牙:“看起来他还是跟十七年前差不多,只不过胡子长了些,人也胖了些。”
瞎子仰面一阵惨笑:“好,好……姓铁的,你可知道我这十七年来,日日夜夜都在求老天保佑你身子康健,无病无痛,看来老天果然没有叫我失望。”
傲云又惊又奇,却不动声色:这些人如果不是疯子,便是有着什么阴谋……无论如何,自己都一定要挺住!
独眼妇人咬牙道:“他出卖了翁天杰,自然早已大富大贵,怎会像我们这样,过的是连猪狗都不如的日子……”
突然放声狂笑,充满着悲惨、凄怆、愤恨、怨毒……
第九十六章 误会[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