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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明醒过来的头几天里一直以为自已在做梦,身边似乎总有人在叫自已“太子”、“殿下”、“主子”什么的,朦胧中也看不清楚,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身上没有一丝力气,每次都是清醒一会儿就会晕过去。但今天,付明却出奇的精神,甚至有力气下床走路。他打量了一下所在的那间屋子,几平米见方,纸糊的窗户在晨风中微微做响,刚踱到门边,已经有人将门打开了。
“奴、奴才给主子请安,恭喜主子病好了”,说话人很激动,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应该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穿着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青衣布衫,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到脸。付明愣住了,看着这个人不知该说什么。“主子,您没事吧?”男孩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真是清秀,付明暗自忖道,“你先起来”,他对男孩说,总不能让人家就这样跪着吧,可是脱口而出的口音却着实让自己惊诧,就象眼前的这个男孩的出现,很陌生却又仿佛本该如此,可能是真的生病把嗓子弄哑了。
“主子,我可以叫刘先生他们过来吗?”男孩站起来向他问道,还没等他回答,有人在门外应声道:“不必啦,我们都来了”。话音未落,那人便抢先一步走了进来,付明直觉象拥入一堵厚实的墙,“真是一条好汉!”,没有任何一句话能让他更准确地说出这最初的印象。而后又进来了几人,都是古装打扮。大家都笑着看着他,就象看着什么宝贝。“明月,快扶少爷坐下”,当中一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者一边吩咐男孩,一边向付明鞠了一躬道:“恭喜少爷大病初愈,老夫姓司徒,表字清雷,被刘先生等请来为您治病”。付明这时又感到一阵眩晕,便由明月扶着坐了下来。众人中,一位精干的中年道士走到他身前,向他施礼自报姓氏,“少爷,在下刘子政,表字辅之,恭喜您身体康复”,抢先进来的壮汉与身后两名青年也跟着向他抱拳鞠躬道:“少爷,在下薛云飞与两位义弟金志炫、苏克萨哈向您请安”,怎么还有外国人,姓金?!不会是韩国人吧?付明正自疑惑,薛云飞又解释道:“我的两位义弟刚到关内,官话说的不好,请少爷恕罪,这位是我二弟金志炫”,薛云飞指了一下左手边的青年,付明打量了一下,是个白净的汉子,斯斯文文,身体看起来很结实,个头与薛云飞仿佛,将近一米八但远没有薛云飞那般魁梧。“这位是老三苏克萨哈。”苏克萨哈长的却很老成,至少在付明看来他最象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浓眉大眼,长着连鬓胡子,个头比薛、金二人矮了将近半个头,但身材比薛云飞还要粗壮。
付明看着笑盈盈的老少五人,虽说不知他们为何对自己这么关心,但心里还是暖洋洋的,于是打起精神向大家打招呼:“我叫付明,多谢各位关心,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众人听罢互相看来看去,明月倒底还是孩子,忍不住向他发问:“主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付明摇摇头,“很遗憾,可能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我的确不认识各位?我想知道,如果现在不是做梦,那么这是什么地方,现在究竟是什么年代?”
“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让司徒先生给少爷好好看看。”在众人身后又走进一位素衫年轻人,中等个,脸稍黑,但却自有一股英俊挺拨的气慨,手中拿着折扇。付明无意中与他对视了一下,那双眼似能洞彻心脾,其中又分明透露出同情与关切。“少爷,在下开封府封义铭,表字怀若”。
“好吧,司徒,这里还是交给你,我们先走,少爷,我等告退了。”刘子政看来是这伙人的首领,他说罢便只留下明月继续侍候,领着众人施礼退出了房间。
司徒清雷走到付明身前,欠了一下身子,“少爷,让老夫给您把脉”。
司徒清雷摸脉之后,沉吟了片刻。脉像除有些虚弱外,并无异常,所谓“望、闻、问、切”,此前他已观察过付明,感觉并无大碍。司徒是天下少有的良医,尤其对“易学”造诣颇深,既使“明末四公子”中以此见长的方以智的也自愧不如。但这种情况,司徒还是第一次遇到,难道是因为此前的遭遇使“少爷”不想轻易暴露身份?司徒想到这里,决心摊牌:“殿下,现在这屋子只有殿下、老臣、明月三人,时下还是大明崇祯十七年,这里是老臣修行的草居。刚才那几位,都是在北京营救殿下的英雄好汉。所以,殿下大可不必担心安全,大家就是舍了自个儿的身家性命也要保着殿下。”
付明却听得更加云山雾海,只好硬得头皮问道:“老先生的意思是现在是明朝,而我却是什么殿下,那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殿下?”司徒清雷听到这,心中攸然一动,若真清醒了,万不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想那满清的刑部衙门比这里还要恐怖森严,但他也没在乎。如果这样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那我们岂不前功尽弃。莫非是自己治病时又出了什么差错?
司徒正在思忖,那边明月终于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付明脚前,声泪惧下:“主子莫要再吓奴才了。现而今虽然清狗进了关,闯贼逼死了皇上,但这天下还是大明的天下,这社稷江山还是主子的社稷江山。司徒先生、刘大人他们都是好人,是大大的忠臣,不象吴三桂、周家那般狗贼要害主子,如今老天有眼让主子醒过来,主子定要替大行皇帝报仇,主子”明月哭诉一半便已泣不成声,清秀脸庞上流下的泪花在付明看来尤如“梨花一枝春带雨”,竟有些荒唐得娇艳;而且付明突然感到非常心痛,仿佛明月所说的一切真的发生在自已身上,一种如丧考妣的痛楚瞬间击中了他。在过去恶梦中所经历的一切如镜头一样在脑海中闪现,继而穿成一串,渐渐清晰。几乎是脱口而出:“父皇母后”,说罢也跟着号啕大哭。
门外的刘子政等人听到这里才长出了一口气,骨肉天性至真至纯,既然“少爷”哭得如此伤心,当然是想起来了,他摆了摆手,众人便随着他到了另一间屋中坐下。
“少爷既然醒了,还是尽快南下为宜,但看他的身体,恐怕不能立即动身”,薛云飞刚坐下便对众人说道,为了对外保密,几人早就商定与太子之间以少爷相称。
“老师,薛大哥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一起南下了。还是按另外的计划,由你先到南京,设法找到您在朝廷的朋友,为‘少爷的复出做铺垫。路上由薛大哥护送你,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封义铭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笺,“老师,这里是学生当卖家中田园财产所得的银票,计有三万三千两,作为您南下活动的费用”。
众人听到封义铭变卖了家产无不动容,这些日子他没了踪影,原来是去办这件事。要知道中国人把祖宗田产看得很重,只有家道中落或是极特殊的时候才会出此下策,看来封义铭是真心实意要做这件大事。看到大家的样子,封义铭站起身来,向刘子政做揖道:“老师,学生知道您一生耿直忠正,但有些事情必须用特殊的法子,所谓“以毒攻毒”就是这个意思。学生这样做也是想了很久,倾巢之下安有覆卵,汉人的天下如果被满人得了,学生也会活得了无生趣,所以学生只有一个心思,就是穷尽毕生所得也要辅佐英主匡复大明江山,这第一步便是要使太子复位”。
他的话没说完,刘子政已经按住他的手,“怀若,老夫明白你的意思,咱们在北京出生入死就是为了做大事。等一会儿,我就脱掉这身道服,与云飞一同南下。”其他人听到这儿也纷纷站了起来,苏克萨哈和金志炫到中原有些日子了,虽然汉话说的不好,但听得却很明白,苏克萨哈尤其激动,大声说道:“好汉,好汉”。
看到大家这样,刘子政先示意都坐下,然后对众人说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与云飞今晚就离开嵩山。怀若、司徒还有苏、金二位贤弟就先留在这里,待‘少爷能够动身就到南京与我们会合。还要注意保密,无论是在河南,还是在江东,‘少爷在没有复位前的处境都极为危险,大家也要各自珍重。”
众人正要再商议下一步实施方案的一些具体细节,却听到隔壁付明房中传来一声惊叫,视付明为命根子一样的众人都感觉心里咯噔一下,薛云飞等三个练家子几乎是在听到叫声的同一时刻冲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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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付明哭了一阵,感到心中畅快了很多,头脑清醒后的第一反应却是:我哭什么呀?我疯了,还是这些人都是疯子。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我还是不是我?这些问题由于刚才脑海中突然浮现的记忆而更加混乱,整个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司徒清雷看他突然大哭,想得跟刘子政等人一样,不料付明又突然不哭了,一个人目光呆滞,不声不响。心道:不好,肯定是刚才思念父母受了刺激,身体又虚弱,千万不要失心疯了。司徒清雷正在踌蹰下一步该如何做时,明月已经伺候付明吃过饭,又端过来一盘清水与手巾洗漱,而后拿出铜镜让付明自己看看是否满意。付明呆呆地任凭明月摆布,但当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如同五雷轰顶,因为那根本不是他,而是一个十几岁少年的面孔,惊愕万分的他大叫一声,伸手打翻铜镜后又昏厥过去。司徒清雷忙按掌到付明的后心,输入一股真气。司徒自中年弃仕从医、钻研易学后就开始练“九转太极”,其先天真气已有半个甲子的火候,虽然还没能做到传说中的飞&网然见南山。对了,明月,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主子,这里是司徒先生在嵩山脚下修行的草屋”,明月答道,主子终于正常了,让他不知有多开心。
“嵩山!是有少林寺的那个嵩山吗?”少林寺,付明可是很熟悉,他小的时候非常喜欢看武打片,县委书记也有童年呀!
“是的,主子。前些日子,为了救您的病,我们曾到少林寺中去找那些高僧帮忙,还是他们介绍我们到这里找司徒先生呢!”。
真是太离谱了,不仅在死后,因为这些人救“太子”,也就是“自己”,而将自己的记忆拉到了这个时空,而且会到嵩山来,不知会不会真有所谓的“十八棍僧救唐王”的往事。说到往事,朱慈琅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逐渐闪过:
先是童年,严厉的父皇,慈祥的母后,还有数不清的太监、宫女,奢华的宫殿,无数的珍宝。自己很小就被立为储君,可以说是天下最幸运的孩子。但天下大乱,做为太子也要隔很久才能见父皇一面。可惜父皇励精图治,却仍落得个亡国败家的结局,谁说“天道酬勤”,应该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后,李闯进了京,先是母后自尽了,父皇又让我和两个皇弟穿寻常老百姓的衣服逃出宫去,告诉我们自此以后就是庶民百姓,甚至比不上有家的百姓。不想我们未能逃出去,当王承恩(太监头目)将我背到煤山上见父皇最后一面时,他已经殉国了。我也终于相信父皇写的那句话:“文臣皆可杀”。李闯对我们这些前明皇室还算不错,让我做了宋王,也就是“送王”呗,他想让我将江山送给他呀!结果满清进了关,李闯吃了败仗,临出北京前将我们放了。唉,我们这些自小在宫廷中长大的皇子会做什么,一路上与明月相以依为命,但没人会收留我们,不久身上的银子全花光了,我去找过吴三桂,他不敢见我,也不敢杀我,把我们赶了出来。最后,我不得不回到北京外祖父周奎府上,与姐姐(先帝二公主)见了面,最可恨的是周家竟然把我出卖了。满清抓了我,却不想承认我的身份,他们百般栽赃,又威胁拷打我,最后竟然要毒死我
付明的回忆因为朱慈琅的被鸠杀而只能到此为止,于是问旁边站着侍候的明月:“你说说,自从我在太医院昏倒后都发生了什么事?你与我失散后,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自从那天主子被清兵抓走后,奴才只能沿街乞讨。后来,奴才在京城外遇到了刘先生。因为以前先帝在时,刘先生曾被召入宫中问话,奴才曾见过他,知道他是大忠臣。于是,奴才便求他救救主子,不想他正要到京城营救主子。以后,奴才跟着刘先生,还有封先生还曾偷偷到刑部大堂看过清狗审问主子,主子真是英明神武,根本就不怕那些清狗。刘先生和封先生都说主子将来必是天下明主,但又害愁没有手段救主子,找一般人怕走露了风声。后来,刘先生终于找到了薛大侠、金大侠还有苏大侠,他们武功盖世,进太医院把您救了出来,但晚了一步,清狗已经给你下毒了,一般的朗中根本救不了。封先生又说嵩山少林寺中的圆空大师有妙手回春之能,于是薛云飞他们三人护送着我们几个人到了这里,一路上着实凶险。没想到圆空大师也救不了你,又介绍在嵩山脚下修行的司徒先生救你。司徒先生开始还不乐意呢,直到刘先生说了实话,他才肯干,而且也是拼了命的救你,听薛大侠讲,司徒先生
第一章 换了人间[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