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驰左有张正，右有于禁，麾军跟随吴霜左冲右突，杀得吕布军中大乱。正杀得兴起，忽然一彪军队杀到面前，为首大将浓眉大眼，玉面短髯，手端长枪，直奔刘驰杀来。 张正急忙举刀相迎，完全抵挡不住来人的迅疾，于禁也挺枪相助，刘驰不会武功，却也横一杆钢槊，大喝助威。手下的士兵一拥而上，要冲破来军的阻拦，眼见前面吴霜去的远了，刘驰恐怕他有什么闪失，连忙督军前进。 但是那员将官独战张正、于禁二人，毫无惧色，也毫无败相，倒是隐隐中占了上风一般，刘驰催动军马，却只是冲不出去，心中也暗自着急。 且不说张辽阻住刘驰的去路，先说吴霜一路冲到左翼，左翼魏续经过高顺阻拦，对这路兵马已经有了防备，何况吴霜手下不过百余骑，他挺身迎战吴霜，把吴霜死死缠住，手下兵丁一拥而上，吴霜的士卒也渐渐失去了冲突的力量，被困在当中。 吴霜接连剧战，连斗吕布手下八健将之四，气力大为亏损，眼前这魏续武功虽然比他略逊一筹，但是事先没有体力的消耗，加之周围都是自己的帮手，也渐渐占了上风，把吴霜困在垓心，吴霜只得拼死抵挡。霎时间险象环生，难以形容。 吕布正在前面冲击曹操，眼见曹军已经大败，心中高兴，这时后面传来消息说有关东军马冲阵。吕布如何受得这种闲气？便留下徐荣与李、郭二人追击曹操，自己则率领手下回身反击。 吕布一路杀回来，刘驰这里压力顿增，成千上万的西凉兵如潮水般涌来，连忙下令众人列好阵势，转功为守，长弓劲弩守住阵脚，张正、于禁二人也虚晃一招，退回本阵，张辽只是指挥军队将众人团团围住，也不多做追赶。 刘驰心知战斗最艰苦的阶段将要到来，自己一旦陷入苦战，就要全力抵挡，硬碰硬的来对抗吕布，没有一点投机取巧的战术。而只要自己能够撑住，把吕布拖住，曹操军队回身反扑，战争的局势就会完全逆转，因此他与手下众人早就下定决心死战，誓死坚持在此，绝对支撑到曹操率军赶来之时。 曹操自己站在高处观看战局，心知是刘驰发兵来救应自己，但是自己孤身一人，部队被吕布、李、郭三人团团围住，又如何能够回兵响应？首次遭此大败，他的心里也还没有做好准备，难免的有心慌意乱之感，此时见战机又现，却无法把握，心中着急，竟然单人独骑冲回阵中来。 路旁有两个董卓军的士兵，暗中伏在草丛里，见曹操冲杀过来，起手便是一刀，砍翻了曹操的马匹。曹操猝不及防，一头撞下马来，正跌得晕头转向，两个士兵上来将他擒住。 忽听马匹鸾岭乱响，一骑飞来，一刀斩了那两个凉州兵，削断曹操身上的绳索，跳下马来。曹操看时，正是曹洪，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曹洪上前说道：“孟德，快快上马！”曹操犹豫道：“子廉，你……”“天下可以没有我曹子廉，不可没有你曹孟德，快上马！”说着扶起曹操上马，曹操一按倚天剑，把心一横，纵马而去，曹洪在身后施展轻功，紧紧跟随。 眨眼来到河边，曹洪将将赶到，累得气喘吁吁，后面追兵赶到，曹洪连忙背起曹操涉水过河，徐荣追到，喝令军士于岸上放箭，曹洪一面遮挡流矢，一面加快步伐涉水。 徐荣看射不中曹操，又见曹洪能涉水过河，便命令手下骑兵涉水，一时众士兵驰马入河。曹洪心中惶急，大为狼狈，身带箭伤，鲜血横流，深一脚浅一脚挣扎上岸去，背负曹操向东跑去。 徐荣上岸也急忙驰马而来，直取曹操，旁边树林里忽然冲出夏侯惇、夏侯渊并二十余骑。夏侯惇一声大喝，直取徐荣，一枪刺将下马，杀散军士，救下曹操、曹洪，此时曹仁也率领败兵，汇合了李典、乐进、陈宫等人，一同来见。 曹操查点残军，还有五千左右，虽然犹堪一战，但是想到那一万多的伤亡，心中凄凉，一言不发，坐在树下休息。 夏侯惇说道：“孟德，刘将军的军马一阵冲杀，吕布已经回军过去，我们此时一旦冲杀回去，定能打得吕布那小子丢盔弃甲而逃！”曹操沉吟不语。 陈宫在旁道：“明公，且听公台一言。”曹操也不多说，只是示意他说下去。陈宫冷笑道：“今番我们进兵败绩，都是奸人所害，若是继续纠缠下去，虽然可以胜得吕布，但是不能进兵洛阳，成就大事，更不能一举歼灭董卓，为天下斩除祸害。背后诸侯多谋互相图害，正所谓前无去路，后无退路。此时敌军已被刘驰军拖住，正是我等脱身的好机会，唯今之计，只有退回关东，谋一州郡，待兵精粮足之际，再联诸侯，挥师西进！” 说着看着吕布军队的方向道：“刘驰其人，仁义天成，但是过于重情义，才有今天被困乱军。可是他这个特点也足以得人心，将来是能成大事者，手下吴宋之流，更是辅弼良材，不如就今日假董卓之手尽皆除去，也免得将来贻害！战场上机会稍纵即逝，请明公早作决断！” 曹操仍然没有说话，夏侯惇却早已经大怒，指着陈宫骂道：“匹夫如此奸猾无义！刘将军为救我等，才深陷重围，如何置之不理？汝着等丧心病狂之举，岂非为天下所不齿！”气得连连跺脚，旋即拔剑道：“汝这等悖言谬论，有污视听，我今日就斩了你，免得孟德身边有你这般小人！”说着就砍向陈宫。 旁边李典早已拔剑挡住，但是他哪里如夏侯惇神勇？夏侯惇剑锋一压，李典额头上汗水已现。急得夏侯惇大叫道：“曼成！你为何拦阻我！”李典被他压得如何说得出话来？ 陈宫在旁面不改色，大声道：“元让将军，我为曹公谋划，心中只有曹公，怎么能顾及别人？你若一怒之下便要杀我，我陈宫这点本事，如何能够抗拒？但是曹公若是一定要回去再战，必然会与之玉焚，丢掉的将是天下百姓！换回来的却是个强劲的对手。我与吴霜情义相许，但是各为其主，怎能不为曹公谋划？”他越说越激动，竟至于脸涨得通红。 曹操一直在旁闷坐，这时不由得放声大哭，众人都是惊讶。夏侯惇厉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等都在，还可以重整旗鼓，孟德又哭什么？” 曹操本来生性豁达开朗，若为一点损失挫折，也断然不会至此，只是心中苦闷，这场失败并非应该，实在败得窝囊。本来自己联结诸侯，会盟讨董，却落得这个收场，他心中不由得深恨那些诸侯，他恨王允，恨他怯懦，自己不敢对付董卓，我曹操为了这个缘故变成了通缉犯，而如今我们举兵如潮，他们那些公卿又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又恨诸侯，恨诸侯的自私，空自带了那么兵，日费巨万，只是高坐清谈，不思进取。越想越伤心，大汉朝的精英，大汉朝的支柱们，不过是这个样子。“竖子不足与谋！”他恨恨说道。 伤心之间，泪水更加潸然而下，大汉朝已经如此，不能再挽回了，他此时之哭，并非为了一次兵败，哭得乃是生命中的前三十六年所白费的努力，哭的是自己业已死去的匡扶天下的理想，哭得是天下百姓失去的恢复安居乐业的机会，哭得是自己的重生，可眼前都是自己的亲信，又有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泣呢？从今往后，曹操再也不是那个棒打权臣亲戚，再也不是那个执法严峻的曹操，再也不是那个刺杀董卓的曹操，更不是那个治世之能臣，只剩下了乱世之奸雄。 陈宫在旁说道：“明公不要为一时之败而沮丧，我军此败，主帅也未必全无责任。”他想着借此来转移曹操的注意力，或许能让曹操心里好受一点。 曹操被他一说，不禁心想着此次战败，皆因为西凉兵过于勇猛，自己手下大将又不能抵挡吕布等人的勇猛，故此三军夺气，败如山崩。更何况自己没有料到消息会走漏，被敌人有了防备，而又轻骑冒进，没有防备敌人已经逼近，而且不曾侦查出埋伏，自己指挥失当也并非全无可指责之处。董卓，能用兵如此，也绝对不是草包，能入京角逐，成为一朝奸雄，也算并非偶然。 失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它使人成熟得更快。自己也要训练一支强兵，才能争霸天下，结束乱世。 想到这里便收住泪水，站起身来，说道：“不必多说了！”转身道：“元让，你且住手。”夏侯惇本想再继续争论，但是又不敢不听曹操的话，也就罢手。曹操面容冷峻，只说道：“传令下去，撤军十里休整。”说着摇头叹气道：“不要再想什么联合诸侯了，快点结束这个乱世！那些人全都猪狗不如！”说罢翻身上马，率军东归。 刘驰又如何知道曹操已经退兵，他还在苦苦支撑等待着曹操的响应，张辽自己率兵不断冲击，后来成廉、宋宪、曹性依次赶到，连高顺也来了，每人率兵半个时辰一次，却并不竭尽全力，围而不攻，攻而不冲，这更加令人疲惫不堪。 刘驰已经心力交瘁，但是曹军迟迟不来，他也参不透其中的究竟，只能全力抵挡敌人的进攻，眼看手下的士兵一个个的减少，也阻挡了张辽的十五次进攻。 昼战至夜，夜战至明。天色已经快要亮了，敌人轮番进攻，而刘驰手下的部队本来就人数很少，现在已经是连续战了七八个时辰，刚刚进入阵中时的锐气消磨殆尽不说，连全身的力气也已经要耗尽了。士兵渐渐失去了信心，仿佛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远远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疯狂的恐惧，一种莫名奇妙的气氛开始渐渐在军中蔓延。那应该是死亡的气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刘驰此时就处在这样的地位，他虽然很想去杀敌，很想击败敌人，但是一方面自己的功夫不行，另一方面自己的士兵浴血奋战，可惜敌人总是杀不完的多。他们占据了一个小的土丘，刚好把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上面，而下面被敌人团团围住，冲不出去，敌人也不费力来攻击。野狼在围住了猎物之后，也就不必急于硬拼了。 早春三月，战场上吹遍春风，暖洋洋的让人一点也慵懒不起来，太阳已经升起了，金光斜斜照来，很刺眼。刘驰部下几乎所有的人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体力的极限，以及耐力的终点。 东边的敌军突然乱了起来，张辽连忙冲过去，只见其中一员大将，纵马冲杀进来，没有戴头盔，身上雁翎甲胄也片片脱落，血染征袍，身上伤痕处处，坐下的战马也如狮子一般，狂嘶怒鸣，但是声音早已沙哑。张辽倒吃了一惊。挺枪刺时，来将不敢应接，往旁边一带马，竟从张辽身侧闪过，直奔刘驰阵营。 刘驰一看，来人正是吴霜，心中一着急，就催马冲了过去，于禁和张正担心二人，又深为忌惮张辽，赶忙上去策应。张辽一见人已伤成如此，便不忍再追，料想进阵也活不成，何必做此小人呢？也就没有继续追赶。 旁边高顺可急了，大叫道：“文远，这贼子狡猾无比！我在他手下吃了大亏！你如何放他走？”张辽还未回答，身后赶来一人，不仅没戴头盔，连发髻也被削了半边，头发披散，肩扛大刀，骤马冲到面前。仔细看时，却是魏续。 魏续一面骂，一面眼睁睁看着吴霜被刘驰接应进阵，便舞刀冲阵，早被乱箭射回。回头恼怒不休，竟对张辽发起脾气来：“文远，你如何放过这小子？我必要剥他的皮，吃他的肉！” 张辽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原来魏续与吴霜鏖战，本来已经稳居上风，但是不防吴霜为人狡狯，招式上又吃了吴霜的暗算，连头上发髻也被削掉，险些丧命，你叫他如何不恼羞成怒？而吴霜激战一夜，纵有天大的力气也耗光了，眼见自己身边的兵士都死伤殆尽，自己只得拼死冲开一条血路，来寻刘驰会合。 张辽却有口难辨，总不能说是对敌人仁慈，不愿意伤害他们？魏续数落他，他也只有听着，魏续却越骂越难听。后来高顺也听不下去了，过来劝阻，这才作罢。 刘驰接应吴霜入阵，本来以为敌军阵脚一乱，是救兵来到，不想出去一看，却是吴霜拼死冲了回来。一见吴霜浑身是血，失望之情早已消散，只剩下对义弟的担忧。宋明被他派出去护送刘萍，现在还不见回来，其实不回来也好，在这里也是个死，还不如躲得一时性命。 吴霜早已精疲力尽，但是他绝对不敢昏厥过去，眼前还需要自己的力量，他勉励支撑，在马上只是头晕目眩，眼前变黑又变亮，
第十四章、混战失盟友，式微折股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