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如此的寂静,这里的山似乎都是以石头的质地为主,一到了晚上,将白天日光的热量全都散发出来,更加酷热,何况这些山路又是如此的难行,树木的耸动,将他们的枝杈变成了狰狞,嶙峋的怪石,更加深了走夜路的孩子的恐惧。 天空中白气漫漫,也许我抬头看看天空,就不会为地上的这些丑恶所恐惧了?刘宇贪赶路程错过了投宿,那么也就只有在这夜路上急匆匆的向前赶去了,虽然是个怀有武艺的人,可是不过才十六岁而已,在这个燥热却有寂静得可怕的夜晚,低着头走路却觉得所有的周围的景物全都是睁着他们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的鬼魅。 鬼魅真的那么可怕吗?他清楚地记得在家乡的小村庄前,那株大树下时常晃动着的白色身影,以及父亲坟墓前的莫名其妙的声音,那块埋葬了几乎家族所有的人的土地上,每到夜里会散发出蓝色的幽暗火光,那时候的夜晚也都如此的玄秘而又充满恐惧的诱惑,为什么会是诱惑呢?难道不是所有的神秘的东西总是能够引起人们的兴趣吗?但是当人类自己处在这样的神秘之中,并且为之惑乱时,他们却又如此恐惧。当我向他人叙述泰山道上夜里的可怖时,那些居住在城中的人们会相信吗?但是当我讲一个充满鬼魅的故事给他们,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再也不敢走这条路。 先人的骨殖都静静的躺在弘农的黄土上,等到自己被劫走的时候,还有很多人躺在血泊之中,一个人的来去,仿佛就是一场梦幻,他们都死无葬身之地,与尘土一样消散,我却依然在这世上,死守着黑夜的折磨。一股愤怒和恐惧的抓狂让刘宇猛然抬起头来,可是长时间的低头,让他的眼前一黑,猛然抬头之后却发现天空正有一张巨大的恐怖脸孔,盯着自己,这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倒,摔倒在山路间那荦却不平的岩石上,疼痛已经远远超越了恐惧,他大口得喘着粗气。 这个时候天空中夏夜里难得见到的白气却渐渐的在消散,刘宇双腿发软,身旁的物体,包括那些黑暗的树木、嶙峋的怪石、以及偶尔传出的悉悉簌簌的声音,仿佛都在左右摇晃,向着自己压来,这让他在一个炎热的夏夜出了一身冷汗。他感到一种冰冷正在沿着自己的后背的两条脉络向上攀爬,后腰上,肾部的痉挛一阵接着一阵,让他的痛苦更加疯狂而无节律,但是这些都不能超过他内心的慌乱和恐惧。 在战场上能够冲杀的将军,竟然因为怕黑而跌倒在这里?刘宇颤抖着,嘴唇里断断续续的蹦出这几个字,以试图压制内心的惶恐。可是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也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周围的情景,或许,闭眼不看,是解除烦恼的唯一办法。 事实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完美,反而是更糟,闭上了眼睛,让眼前一片漆黑,可是瞬间又亮了起来,被眼睑挡住的眼前蓦然又清晰了起来。一只黑熊向自己扑来,他的血盆大口足以装下刘宇的整个脑袋,不管这脑袋里面曾经装下过多少奇谋妙计,刘宇下意识的一闪开,那只黑熊一下子扑到了旁边,摇头摆尾的拉长了自己的身体,却又变成了一条巨蟒,口中喷发着毒气,嘶嘶的逼近。巨蟒忽然一抬头,身形无限的扩大,黑影笼罩了跌倒在地的刘宇,让那个瘦小的身影显得无比的脆弱,黑影中露出一张大口,散发着炽烈的火光,又瞬间消失不见,凝聚成了一个个鬼魅,慢慢的,慢慢的飘过来,每个鬼魅都伸出了温柔却又邪气的手,将刘宇围绕起来,唱起了凄厉的葬歌…… 眼睛已经闭上了,不可能再闭一遍,可是眼前的骇人景象还是一幕连接着一幕上演。黑夜和树林都是无尽的深邃和空洞,却又那样的实在,我们都常常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幻想,某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将会从梦幻中走出来,就站在或者虎视眈眈的在离我们并不太远的地方,也许就在近前。幻想由此展开,却多半都是恐怖的幻想。而天体的周行运转,在此时以神秘却又坦诚的面目展露,让我们在黑夜往往比白天更加十倍的接近天空,接近宇宙,内心也更加虔诚与清澈,却又杂乱而惶惑。 天边太岁星的幽暗深红,吓了刘宇一跳。 刘宇爬了起来,此时的胆怯与他是否在战场上勇猛冲杀过无关,这是屈服在自然的力量和人类本性之下,某种意义上来说更是一种敬畏,凡人的勇敢和胆色在这里毫无用处。但是他不敢再去面对这些幽暗和深惑,阴霾和迷茫,混乱与恐慌,以及所有的所有,他爬起身来就是为了拔腿飞跑,让空气在耳边呼啸,所有的景物都在身旁向后甩去,如果他们愿意追来,就让他们追过来,我是不会被他们攫住的。刘宇疯狂的奔跑,在盘曲回旋的山路上,腾挪跳跃,在山石和流水之间飞跑,不顾着树枝和脸庞的摩擦,不顾任何,一颗心就在胸腔里猛地撞击膛壁,一下,两下……数不清是多少下,可是我刘宇要冲破这些黑暗,即使不能冲破,也要躲避开。 “什么人!胆敢乱闯?”一声清脆的喝斥让刘宇突然之间清醒起来,山林中的小鸟也被这一声叱咤惊起,在树林中的纷乱惊叫让黑夜更加笼罩上一层神秘而又冷峻的色彩。 刘宇见到有人,胆子就壮了起来,那么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人,就好了。在这样的深夜和深山之中,人类最大的恐惧恐怕并不是来自神秘与震撼,而仅只是因为孤独。可是当他停下脚步,把偶尔张开看一下路的眼睛睁开时,看到的却是一幅奇怪的景象。他已经离开了森林,来到了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前。 山岗上面站着两个童子,看来都比自己小一两岁而已,但是神情却似乎是久经世面的成熟,其中一个正在面对着自己发出警告,而他们的背后,一座石头,似乎是石头搭起的台子,就耸立在小山岗上,俨然如同一座小小的城堡。 刘宇不清楚那是做什么用的,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两个童子是什么人,虽然从对无尽的黑夜恐惧中挣脱出来,却又陷入了人事的烦恼,尤其是面对自己的那个童子手中的宝剑已经拔出来了,那意思大有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就要让自己身首异处的状态。小小年纪就如此有杀气,刘宇也不由得抖了个冷颤。 “我,我是……”刘宇平日里的机灵,在面前这个童子的咄咄逼人之下,变得毫无用处,其实也是刚才的恐惧让他此时的内心成为了一片空白,一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而更加使得自己的身份变得可疑。 “看你如此惶恐,多半是曹操的奸细,看剑!”那个童子语气咄咄逼人,脾气却更见暴烈,左手一扬,剑光就笼罩向了刘宇。 怎么上来连话都不说清楚就动手?刘宇心里犯着嘀咕,但是旋即又醒悟过来,大声说道:“如此不讲道理,路又不是你家开的,我走便走了,何必向你解释?你又是何人?”嘴上连珠炮一样的说,手上也没有放松,将腰间的长剑一展,与那童子战在一处。 两人脾气都被激起,各自不忿,又年龄相仿,遇到一些冲突自然不会轻易让步,那童子虽然没有料到刘宇功夫如此了得,但是也没有想过一击就能将他毙在剑下,一时攻击受挫,哪里肯听刘宇说什么?只是一味抢攻,刘宇一开始还不想伤及无辜,可是一看到他如此不懂事,也立下杀手,不肯退让。 刘宇本来在李府中学习了些粗浅的功夫,后来在吴霜教导一年之后,武功有所小成,而在宋明指导之后,更进一步,现在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是一般的已经可以对付,而偶然使出宋明和聂异等人的绝招,也让对手有点诧异,怀疑他俨然就是个高手。而那个童子自小就习武,剑术更是非比寻常,不过是年纪小,内功的修为尚欠火候,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服刘宇,两个人你来我往,竟然也使用的都是自身的绝学,旁人看来,也就像两个高手的较量。 两人身影交错之机,刘宇赫然瞥见那座石台上,出现了一道青灰色的身影。这是什么人?还有这里怎么会出现莫名其妙的一个怪建筑?他们要做什么?这个时候,一声清厉的呼叫响起。 “侍剑,还不给我退下!”那个童子尽管再三不愿意,还是剑式一收,跳出战团,横剑护胸,唯恐敌人趁着这个机会抢攻。 刘宇冷静下来的很快,也无心和这个童子多做纠缠,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能够早日到达琅玡显然是更好的事情。想到这里,也便收起了宝剑,看着那高踞台上的身影。 一个年近四十的人,三绺胡须让他显得十分的清雅,仙风道骨更在这个深夜的大山中凸现出来。 “你今年多大年纪?”那个中年人问道。 为什么他会问我的年纪?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刘宇搜索枯肠,竭力使自己的头脑变得敏捷起来,可是他的头脑此时无论如何是迟钝的,想了半天,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十六岁!”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中年人继续问道。 我不能告诉他我的名字,中阳、晋阳两战,恐怕让天下诸侯都知道了这个十六岁的小孩,人怕出名,尤其是现在自己孤身一人,难保别人没有什么恶意。那么我该说我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他在这里犹犹豫豫,若有所思,半天没有开口,倒让那个侍剑十分的恼怒,大声吼道:“我家天……主人在问你话,你还不快回答?!” “在下朱宇,字广之。”刘宇回答道,同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侍剑。却发现他正带着笑容看着自己,这一下倒让他有点发毛,我用自己的真名回答,难道这也能够让这个狂暴的小子感到好笑吗?难道他发现了自己的一些什么破绽,又或者仅仅是为了恶作剧而开心?唉,这个小孩啊! “你真的叫朱宇?字广之?”那个中年人不敢置信的问道,眼中却又闪现着异样的光芒,似乎这是一件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一样。 “难道这也是值得怀疑的事情吗?”刘宇,不,此刻应该叫朱宇,有点愤怒了,当然这愤怒也是故意做出来的,“我不过去琅玡看望一个朋友,路过这里,你的手下就把我拦阻在这里,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可要告辞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这位小哥,且留一步!”刘宇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身影,这个中年男子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吃了一惊,但是这样也可以更清楚地看到他的模样,却是一身法衣,满身的薰香气息,难道在这个深夜的大山里,他是在作法吗?那么眼前的这个人俨然就是个驱傩的道士了? 难道他是……刘宇蓦然想到了一个人,曾经吴霜描述给他的模样瞬间清晰起来,这身份,这气度,这身手,以及那两个童子和现在所处的位置,如果不是他,还会是谁呢?现在该怎么办?刘宇脑海中,那个离开晋阳的前夜,又浮现在自己的面前。 当时自己正在为着叔父驱逐自己而烦恼,在宋明的家里无聊的练武,可是宋明也要出征了,为着战争作准备的他,根本无暇顾及到自己,就只留了一套枪法,让自己在那里练习。可是他一点都不理解一个孩子,尤其是自己当时的心思,如果没有了叔父的驱遣,就算学会了再多的本事,又有什么用呢? 当时自己就拿着那杆铁枪,却怎么用都觉得不顺手,而这时候一个人就出现在门口,用手笼罩在嘴上咳嗽了一声,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自己。 “长文,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呢?”他一见到是陈群,就有点奇怪了,不过陈群和他年纪差不太多,也总是脸上带着笑容,可比那个崔琰平易多了,所以虽然刘宇和陈群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却有点自来熟。可是今夜不是要和张燕作战吗?这陈群为什么如此悠闲,还要来找一个已经被贬黜的我呢?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不禁酸楚起来,别人都有机会再建功立业,可是自己却只能在这里把这杆枪耍来弄去,真是没有意思。 陈群的眼光总是那么尖锐,他盯着自己不自觉颤动了一下的手,带着微笑说道:“文广是因为无事可做而焦躁?我是来对你讲一个故事的。”“我虽然现在确实很焦躁,但是也并不想听什么故事!”刘宇更加焦躁的说道。想到这里,刘宇不禁莞尔一笑,自己当时真的是以为陈群是来戏弄我的。 “足下果然是叫朱宇?朱广之?”眼前的中年人面对着自己的出神似乎毫不介意,而继续关注着自己的事情。刘宇回过神来,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哈哈哈!”那位真人放声大笑起来,转过身子,他的袍袖在飞舞,像幻化成蝶的庄子,看的刘宇有点目眩神迷,而又疑惑他究竟在笑什么。 “天意!天意!”那个中年人说道:“听说并州刘驰,有一子侄,名刘宇,字文广,也是十六岁,就能够大破匈奴,袭取晋阳,名震天下,想不到我今日也遇见了一位少年英雄。也名为宇,或者能够建立不世之功业!” 刘宇的身子歪了一下,差点站立不住,难道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却掩饰道:“十、十六岁?就能如此了得?” 那人放声大笑道:“如果假以时日,你也可以比他更厉害!”不等刘宇再说话,脸色忽然一变,说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我,不知道……”刘宇只感觉到他眼中的光芒是神秘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在这个陌生人面前颤抖,底气不足的直接结果就是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我便是青州的天师将军,道号青霞的王铎。” 刘宇早就猜到会是他,因为从陈群和吴霜的描述来看,也只能是他。但是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事情既简单也麻烦了。来不及多想,先拜倒在他面前,说道:“久仰道长大名,不想今日竟然在此遇见了!” 这个时候,当日的情景又在一次浮现。 ※※※ 陈群哈哈一笑,说道:“如果你知道了这个故事,一定会对你有巨
第二十三章、青州投新主,百年秘闻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