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说风景来道风情,话说北门那个村,姑娘家住下机坊,村前直落一条塘……”
接下来割稻的有人应和:
“门前有块圆磨石,姑娘坐定自思量,远看姑娘象孟姜,风吹一阵粉花香……”
只听五六个人一起和道:“有人问我名和姓,姓张小名叫三娘……”
于是,田里爆发出一阵笑。集体作业就是这样,只要有人带头,总是一片歌声一串笑。大家的情绪高兴了,相互之间也友善了。
王兴荣送稻谷还没回,拌桶又有了一担多;有人准备装谷,李新华说:
“木森,你先装!”
装箩前,先要清草。双手十指杈开,插进谷里,在桶内一抄,散落谷里的稻禾、稻叶被手象耙子一样收拢,取出;再用簸箕装担,每箩必须装得冒尖,还得不时将箩摇实,补满。林木森舀谷时,大家就忙着束稻草,并在前面移开一个新址;舀谷必须在他们返回前离开,不然会误工。
扁担上肩,林木森差点绊倒在田里;箩筐里的重量远远超出他的估计。一个“马步”,他舒了一口气,再站起,两只箩筐象从水里捞出,水哗哗地淌。林木森没经验,装谷前箩筐下没垫上稻草,水田湿谷,自然箩里浸透了水。田里的泥有一尺深,每一步都在泞滑泥水里挣扎;好在“桩子稳”,咬牙挑到田埂前,他几乎迈不上,箩筐被双手拧住,顺着他的拉劲,林木森迈上田埂,才清楚是王兴荣帮了他一把。
一个上午,林木森身上没有一丝干纱,汗水、泥水简直是在淌。担谷回转吃饭时,他知道李新华让他先装担的好处了;他这担谷沥水时间最长,要比最后这担至少轻二十斤。
上午休息时,林木森的肚子就唱空城计了。此时,大家一起回转,夹在队伍中间,又累又饿地,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走。好不容易挑到晒谷坪,林木森腰已伸不直,几乎连倒谷的劲都没有了。
闻到饭菜香,嗓子里都伸出一只手。今天收新谷,徐贞女特地买了一角五分钱的五花肉,剁碎,加上二个鸡蛋一蒸。一碗毛豆螺蛳肉,虽然毛豆因蒸过有些泛黄,还是鲜美诱人。还讨来一碗臭和尚豆,这是臭卤泡制的蚕豆。臭卤是由霉苋菜梗卤或芥菜卤制成的,泡制的臭毛豆、臭豆腐、臭和尚豆、臭南瓜,闻着臭,吃起来香爽开冑。林木森急忙端起碗,柔软的饭在喉咙里咽不下;最后他舀了两匙瘦肉鸡蛋羹吃了碗饭,便离开了饭桌。
中饭后,林木森硬着头皮出工。
中午王阿桂要挑谷,林木森发现他总轮不到拌桶角;等前面一个人刚离开,后面就有人插到他前面,他只好转到另一个角上去。有时围着拌桶转一圈也轮不上他拌。显然,大家是趁王阿桂不在,照顾他多歇歇。王兴荣包了“出谷”,每一担他都挑到机耕道上;别人的箩筐他装一簸箕摇一下,林木森的那担,他没摇一下。担回晒谷坪,林木森感到比上午那担轻。
吃点心后,王阿土让林木森去分稻草;因为妇女们已割完稻,除了把稻草拖在一起,其他人帮拌谷的男人们递送稻禾和束稻草。生产队里分物质不让女人插手;因为她们眼睛大,心眼小,容易产生口角。
太阳西斜,稻己拌完;王阿桂他们担着谷回转了,他们都惦着自留地。妇女们都盯着稻草看,最后一束稻草刚分掉,不等队长发话,她们已奔到自家稻草前,开始背稻草“抢地盘”。李金凤已瞄准了河堤边一处桑园,虽远一点,但方便稻草晒干。她首先背上四束稻草就跑,一路泥水四溅,到了地方;一束占上一个角,“地盘”划定,就可以安心地运输了。林木森也打算背四束,乖乖,每束不不轻于二十斤。二趟下来,他就有些吃不消了。一声哨音,收工。田里背稻草的人多了,天也黑了。
“你把稻草竖起,摊开些。”李金凤吩咐他,口吻象姐姐。
“你来晒,我去背。”
“不……你还有一担谷要挑……”李金凤语气充满无奈;因为她不能替林木森担谷,别人见了会说闲话,说林木森不能算个全劳力。
把稻草摊晒好,机耕道上己是三三两两回转的人,摸着黑走向灯光点点的村落,心里有一种慰籍。李金凤背着羊草筐,紧跟在林木森的身后;林木森发觉这担谷比想象的轻,到晒谷坪昏暗的灯光下,他才发现箩里的稻草特别多。显然是李新华有意所为;这也只有在天黑才行,大家都忙于自家的事,也顾不上是否有人偷懒耍滑了。
到钱北港洗个澡,扒了半碗饭,林木森就感到饱了。说在床上靠靠,一支烟没抽完,他就打起了鼾。
李金凤进来,叹了口气;小心地把林木森的脚移到床上,用扇子赶了蚊子,放下蚊帐。转脸看见母亲,掩饰地说:
“姆妈,听听他打的‘牛皮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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