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亲的孩子,稚嫩的苍白的消瘦的脸庞,仿佛受到惊吓的眼睛,时刻敏感的扑棱着,就像鸽子随时准备飞出的翅膀,冷静地观察着这个世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是伊德,在我四岁的时候,父亲伊存耀随着南下的打工者一起去了广东,一年后,父亲回来,没有甜蜜的拥抱,没有温存的亲吻,满目沧桑的父亲似乎无比劳累,静静坐在母亲精心做好的饭菜前抽着烟,俨然忧郁的雕塑一般。
争吵是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四点,当早起迎接新年的人们,在纷繁的鞭炮声中遥想美好希望和憧憬的时候,我们家里也响起了“噼里啪啦”碗碟摔碎的声音以及妹妹哇哇的哭声。
我一直不知道父母为什么吵架,至今无从知道,但是结果就是,正月十五元宵家家热闹非凡的的时候,父亲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临走时,父亲给妹妹买了一个灯笼,绿色的西瓜灯笼。他远远看看我,似乎想抱抱我,但我木然沉寂地站着毫无反应,于是父亲失去耐心,摆摆手离开了这个生他养他的村镇。
父亲再也没有寄一分钱回来。
母亲开了一家小卖铺,贩卖白糖烟酒及油盐酱醋,因为母亲长得漂亮,所以生意还可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母亲白天照料商铺,晚上照例要算账,收拾家务,给一家人做饭。记忆中母亲的话变得很少,就是和我和妹妹也从不交流。
家里,就像一个死寂的港湾,每天晚上,隔壁传来看电视额欢声笑语的时候,母亲却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盯着我们做着作业。家里的空气是凝重的,仿佛固体一般无法流动,让我近乎窒息一般的绝望但是毫无办法。
我在茫然与无知中慢慢长大,也许因为洞察到了母亲的心思犀,我和妹妹从来从来没有在母亲面前提起过“父亲”这个词。
很快我上了初中,上了高中,母亲凭着勤劳和智慧将店铺扩大了门面,渐渐成了西北这边的一家代理商,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去进货,跑前跑后谈价格了。俨然成功人士的母亲,脸上却从没有出现过笑容。
很小的时候时候开始,我和妹妹的什么事情,都是母亲做主,买什么衣服,什么书,报什么兴趣班,吃什么,用什么……以前我曾经略有微词,可是母亲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生硬冷酷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眼角满溢出的泪水与绝望那样强烈的刺痛了我的心。在一次次的对峙中,我渐渐缴械投降,习惯了母亲替我安排一切。在母亲眼中,我怯懦,孤僻,内向,毫无胆识。
我渐渐变得沉默,内敛,凡事任凭母亲做主。上大学时,母亲给我报了本省的师范大学,希望我以后能够在大学任教,永远不要离开和个城市,就连席婷婷,母亲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女孩,毫无变数要变成我的女朋友。
我不喜欢席婷婷,可是母亲说,你还不懂,你看妈妈走的话这条路,你还不明白吗?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最后这句话我听过了无数次,甚至于耳边上已经产生了条件反应,那就是只要听到这句话我就坚决闭口,因为知道事情已经毫无转机,什么都在母亲的掌控之中。
曾经我很不理解母亲为什么那样喜欢掌控我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晚上,半夜醒来的我,看见母亲站在我的床头。眼神中是死一样绝望与伤痛,隐隐约约却闪烁着一种期冀和希望,那眼神是那样恍惚那样迷离,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赶紧闭上眼睛装作没有看见,母亲的眼神分明是在看着父亲,自从父亲像一条鱼一样那样匆匆消失在了我们的世界后,要强的母亲再也无法掌控,难道她把我当成了父亲的影子,决定恣意的掌控一辈子吗?
深深地恐慌将我掩埋,大学的时候,我经常借口不回家,席婷婷却找上了学校,上了大学的她变化很大,再也不想以前那样单纯的样子,我曾试着告诉母亲,我不喜欢婷婷。可母亲眼皮也没有眨一下,过日子和喜欢没有关系,你性子这么弱,婷婷这个女孩配你刚好!
母亲自有一套处世的哲学,这从她越来越大的生意可以看出,商铺渐渐变成了大商场,家里在城市也买了房子,但是母亲对于我的严苛的管教却从来没有松懈过。
大学里,婷婷来过两次,母亲背着我给了婷婷很多东西,也许她内心里觉得我这个懦弱的儿子似乎无法驾驭婷婷,我除了心中深深的悲哀和苦笑外别无他法。
宿舍的里的哥们换女朋友如同换衣服一样,我却从来也不敢尝试,因为忌惮我的母亲,不害怕他打我骂我,只是害怕她那长长的睫毛下无比深邃的眼睛里绝望而哀伤的表情,将对于父亲的郁积的怨恨与情爱如大海一般一齐向我涌来,我如同小小的船儿一样颠覆甚至灭亡。
婷婷是很势力的女孩,我们维系关系的唯一方式似乎就是母亲每个月给婷婷的的零花钱。母亲并不在乎钱,或者说,为了我这个“无用”的儿子她舍得投资。
她希望我毕业后尽快和婷婷结婚,让婷婷到自家的商场上班,母亲想得很远
118 番外篇 伊德[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