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月腊月二十三小年儿一早到唐山，姐姐林阳阳和姐夫陈华开车过来接她。之后几天，林月月跟父母一起大扫除、置办年货。北方冬季天干物燥，林月月每天夜里都得渴醒，嗓子冒烟，白天一杯接一杯喝水，然后便一趟接一趟跑厕所。
林月月父母是晚婚晚育的模范典型，两人26岁结婚，27岁生下林阳阳，过了八年之后，才又有了林月月。林阳阳中专毕业、工作一年，22岁就嫁给了初恋男友兼同班同学陈华，第二年便给陈家添了个大胖小子，自此地位稳固，开始了老公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陈家家境殷实，林阳阳可谓万事如意。每次过年亲戚朋友一处闲聊时，她都会被当成教育女儿找对象的典型范例。相比之下林月月就显得格外凄惶，过年就25了，别说结婚，连男朋友的影子都不见，七大姑八大姨哪里会轻易放过她？你一句我一句唾沫星子淹死你。
这年，不过也罢。煎熬人。
顾然每天都来短信。老外春节不放假，顾夫人留在美国没回来，顾总带他回了黄山老家，惹得他姥姥姥爷直吃醋。这小子还真是块香饽饽啊，谁都抢。
其实过年就是一家一家串着胡吃海喝，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林月月返沪的日子。
从北京飞虹桥，林月月嘴上说是机票打折贪便宜，其实她是为了去一趟北京，见一个人。
唐山到北京走高速只要两个小时，一路上林月月望着车窗外飞驰而去的景物，落落寡欢。北国冬季萧索，北风凛冽，一望无际的田野被麦田和白地分割成一块块的，偶尔有那么一处杨树林，便是了不得的景致。客车里小电视正放着郭德纲和于谦的相声，大多数乘客聚精会神听着，一起笑。
林月月紧紧握着手机，希望能压抑住自己一阵又一阵汹涌来袭的伤心。
客车停在北京站附近，林月月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到了广场上远远就看到谢州龙。他朝她挥手，脸上还是那种有一点儿痞痞的笑，霎时间周围喧闹的一切归于安静，林月月机械的朝他走去。
“谢哥。”
干巴巴的一声，谢州龙眉毛微蹙，笑道：“车停在那头儿，走，先带你吃中饭去。”
北京马路一直堵，车走走停停。林月月沉默看着谢州龙的侧脸，心想过了年他就37岁了，37岁的男人，眼角又多了些许皱纹。
谢州龙笑道：“今儿个是怎么了，这么安静？”
林月月笑道：“这不又过了一年，长大了，心里盛事儿了么。”
谢州龙哈哈一笑，又问：“你飞机几点？”
“明早八点。”
“行。”谢州龙拿起手机，打电话先帮林月月订了酒店，然后又道：“明天叫酒店前台帮你叫出租车。”顿了顿，解释道：“我明天上午得去见一供应商，没空。”
林月月淡淡应了声。
午饭定在鼓楼东大街胡同里的一个四合院，云南菜，叫“大里院子”，很有老北京的范儿。谢州龙说：“这里挺火的，烤鱼不错，菌也很鲜。一直想带你来吃。”
林月月笑笑：“你知道我不挑食的，没你那么多讲究。”
“月月，是不是快毕业了？我怎么觉得你这书念得没完没了的。”
“开学就研二下学期，没课了。除了实习就是论文。到明年这个时候，就毕业了。”
“怎么还有一年啊。”
服务员每上一道菜，谢州龙就给林月月夹菜，林月月闷闷吃着，谢州龙坐对面温柔看着她笑。吃完饭后，谢州龙又开车带林月月就近去了南锣鼓巷的一家茶馆，叫“龙吟茶叙”。
林月月说：“这里我们来过？”
“你还记得。”
林月月记得她和谢州龙在一起的每一件事。两人来这家茶阁喝茶听琴装文艺，还是大四那年寒假的事儿，已经转眼过去两年了，这里一点都没变，古色古香的茶具桌椅屏风摆设，一口京片子的老板娘，还有那松鹤延年的砚台、写字画的桌子、镇纸、毛笔架，分毫不差摆在原来的位置。
林月月和谢州龙选个靠窗角落，喝着普洱静静聊着。
林月月道：“你过年又没少喝酒。”
谢州龙笑道：“今年挺节制的，岁月不饶人，年纪大了，不敢那么喝了。”顿了顿，又笑问：“你呢？看你微薄，好像是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了？”
林月月笑了：“去了，还碰见我以前男朋友，带了一个女的来怄我。”
“是么？”
“是啊，不过完全没效果。那女的不说话时还挺文静的，一说话就完了，满口的牙，里三层外三层跟收割机似的。”
谢州龙笑了半晌，才道：“小丫头，有你这样贬斥人的么。”顿了顿，又认真道：“你也该找个男朋友了，老这么单着，我也不放心。”
林月月一笑置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大二那年，6月份期末考完试，林月月没有立刻回家过暑假，而是跟同学跑去千岛湖玩了四天。回上海后，一个在会展公司上班的学姐打电话给她，让她去国际展览中心的展会上帮忙，然后就遇到了来上海出差的谢州龙。
展会进行三天，行业内大小500家公司参展，谢州龙的公司所在的展区由林月月负责调度，联系货代，指挥工人搭建展台、配电、送水等等。展会当天，人来人往，林月月拿着对讲机穿着白衬衫西装裙在展区内晃悠，惹来不少视线，她也很快和几个公司的产品经理、销售经理熟悉起来。
当时谢州龙搁不住一群人起哄架秧子，走过去和她搭讪：“哎，小林，听你口音像我们那儿的人啊。”
林月月微微一笑：“是吗？你哪儿的人啊？”
谢州龙道：“我北京人啊。”
“呦，是么。那您也进化的太好了，我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第八章 往事伤情[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