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帝依然没有任何惩处李国公府的迹象,慕容青枫心中有些失望,散朝后刚出了宫门,便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回过身去,看到靖远侯世子笑容满面的走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帖子道:“皇上赏了我舅舅家一处宅子,准备这个月十二宴客,听说那处宅子菊花开得十分好,殿下可肯赏脸去瞧瞧?”
靖远侯世子的舅舅江岩,官至礼部尚书,为人十分清廉,听说四世同堂挤在一个三进小院里,女眷们自己纺纱织布,前些日子江尚书还因为年久失修的花架倒塌砸伤了脑袋,皇上听说后叹道:“若东越臣子尽如江卿,何愁不四方来朝?”对江尚书褒赞一番后,赏赐了一处位于京城最繁华地带的宅子。
对于被皇上刚夸赞过的臣子,慕容青枫总要给几分面子,江尚书的公子和靖远侯世子从小与他混在一起,是儿时的玩伴,江尚书一向清廉耿直,开口邀客这种事大约是做不来的,江公子尚是白身,由靖远侯世子出面相邀也不算失礼,慕容青枫点点头表示会去。
靖远侯世子十分高兴,齐王有些日子不跟他们胡混了,来邀请的时候,他都不敢肯定齐王是否愿意去。
慕容青枫走了几步后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回头问道:“江尚书什么时候搬去新宅的?”他记得赏赐宅子是七月中旬林则宁除服前后的事情。
靖远侯世子道:“就是昨天!”
慕容青枫的眉头皱了起来。
靖远侯世子忙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慕容青枫皱着眉头问道:“不是说这个月不宜搬迁吗?”
靖远侯世子愣了一愣,“谁说的?舅舅搬家的时候是看了黄历算了时辰的,没说不宜搬迁啊!”
慕容青枫眼中闪过疑惑,王府的管家明明告诉他中秋之前都不宜搬家,对于礼法这种事情,没有人能比礼部尚书更清楚了。他压下心中的疑惑,笑了一笑道:“前些日子恍惚间听谁咕哝了一句,大概是听错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靖远侯世子也没多想,两人拱拱手互相告辞了。
慕容青枫上马之后心中还在疑惑:难道是管家弄错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弄错?难道管家是故意的?可管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慕容青枫想起林则平曾隐隐约约的说起林则宁身边有益王的暗桩,难道是管家?他的目光翛然锐利起来,对跟在身后的魏忠道:“去查一查严弗的底,要尽可能的详细,悄悄的,不要声张!”
魏忠眼中闪过惊讶,没有任何疑问的点点头,对于他来说,主子的命令他只要执行就好。
林则宁在宁国侯府一留就是数日,慕容青枫除了公务外,大部分时间也耗在了宁国侯府,齐王府的内务便完全由玉侧妃做主,可是玉侧妃这个家当得并不称心。
兰侧妃忽然挑明了与她过不去,言语上的冷嘲热讽不算,还总是利用以前管家时伏留下的人脉处处使绊子,虽说应对兰侧妃那些幼稚的小计谋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次数多了也令人烦不胜烦。
昨日文桓侯夫人来送桂花宴的请帖,以往王妃因身体不适避不见客的时候,通常是兰侧妃俨然女主人般出面会客,作为齐王府暂时的主事人,于是她便迎了出去,正和文桓侯夫人客套着,那边兰侧妃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来了,笑道:“照理我们的身份都不该出来,只是王妃不在,玉侧妃都出来迎接了,我哪里敢躲在屋子里?”她将“侧”字咬得特别重,言下之意就是:你是侧妃,我也是侧妃,都不是正房夫人,大家半斤对八两,没有道理你能出来见客我却不能。当时文桓侯夫人的那个脸色,别提有多惊讶,过去的一年里齐王妃因为守孝不露面,兰侧妃虽然是侧妃,却是侍郎府嫡女,所以由她代为招待客人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徐学文惹了圣怒被赶去疫区众人皆知,十有是回不来的,徐学文一倒,兰侧妃的结局怎样全看齐王和齐王妃怎么想,齐王妃再不得齐王喜欢,那也是王府的主母,且不说她的身后有宁国侯了,单是刚刚打了胜仗的威远将军这个靠山就足够硬气了,要收拾一个母家没落的妾还不是轻而易举?再说玉侧妃,听说是齐王出游的时候从地痞手中救出来的寒门女子,她的身份做齐王的姨娘都勉强,更别提是被地痞轻薄过的,有志气的贞洁女子早就剪发为尼了,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硬是让齐王给了个侧妃之位。对于这种身份低贱偏狐媚惑主的妾室,是所有正房夫人深恶痛绝的对象,因此文桓侯夫人看她的目光立刻就带了三分鄙夷,淡淡的兜答了两句便匆匆告辞了,走得时候还说:“既然王妃不在,我过些日子再来!”她只能尴尬的笑着送文桓侯夫人出门。
兰侧妃与她不对付还可以用不甘心管家之权落在她手上解释,那么李姨娘呢?不知为何,原本数次向她示好有意依附她的李姨娘自出了倚梅阁后,也开始频频给她添乱。前日李姨娘在她屋子里散着发髻哭诉管事妈妈不给头油,她正不耐烦着想让人请她出去,这时候慕容青枫回来了,为了表现她的公正无私,她只好当着众人的面将新提拔上来的管事妈妈给打了二十板子并解了差事,为了提拔一个心腹,她也废了不少力气,却被李姨娘三言两语的哭诉给毁了,她心中又气又恨,可为了维持温柔贤淑的形象,不得不一次次的强笑着忍让。
她所擅长的是谋划布局,兰侧妃和李姨娘这样几乎没有计谋可言的低劣手段反而弄得她不胜烦扰,然而这些事情都还在她能应付的范围内,令她不安心的是慕容青枫和林则宁之间已经很久不起摩擦了,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这让她一向满是算计的内心中多了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静园的人在林妈妈和绿柳的管理下口风十分严谨,她打听不出来一星关于王爷和王妃相处的情况,只要一想起王爷发话让王妃搬去麟定园,她无论如何也无法保持内心的平静。
“娘娘也不用太担心,王妃回宁国侯府是为了照顾宁国侯,王爷经常过去也不过是照应一下罢了!”添香以为她是在担心慕容青枫和林则宁之间的关系缓和无法完成上面交付的任务,忙在一旁劝慰道。
红袖也插嘴道:“是啊,王爷和宁国侯不见面都能起冲突,这见了面还不打起来?王妃夹在中间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玉侧妃摇摇头,道:“你看王爷这些日子回来可有生气恼怒的模样?宁国侯是个谁都想得到却又谁都担着三分戒虑的主儿,心机才学深不可测,为了王妃,他是不会和王爷正面起冲突的,再说太子和益王的对立越来越明显,太子这时候更需要宁国侯的支持,王爷即便心有不满,也会忍耐住。所以这两人就算有嫌隙,也会维持表面的和睦。”更有甚者,慕容青枫可能会为了维持和宁国侯府的关系与林则宁冰释前嫌,那么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添香道:“说不定王爷这些日子逗留宁国侯府是为了李倩。”
想想慕容青枫这些年昭然的心思,添香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玉侧妃的心中却并未觉得轻松,反而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说不清是不甘还是烦躁。
红袖问道:“要不奴婢去宁国侯府探一探?”
玉侧妃很快便否决了,“不行,你上次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手,我好不容易才在王爷面前替你掩饰过去,宁国侯府守卫森严,不是轻易就能进去的,这个险不能冒!”
在得知红袖在众人面前显露了会武功的事情后,她便状似无意的在慕容青枫提起往事,先是感叹若非王爷及时出手相救,即便红袖拼死一搏也难以护她周全。
慕容青枫听后只是对红袖会武功的事情惊讶了一下,别的倒没说什么,可她心里还不是很踏实,毕竟这件事本隐瞒了两年,若细细追究起来,一定会将许多事情联系到她的身上。
“以王妃的性子……”玉侧妃本来想说以王妃的性子定不会轻易接受了王爷,可是她却忽然不自信起来,她发现自己根本没能弄懂林则宁,进齐王府前上头交代她要注意这个女子,等见到林则宁后她却觉得林则宁不过是个普通闺秀罢了;而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她又觉得林则宁是有些手段的,只是不值一提,因为有时明明可以达到目的而毫发无损,偏她最后落个遍体鳞伤;再后来,她发现自己的计策几乎次次都会奏效,林则宁也会遭受到身体和心灵的打击,可是她齐王妃的地位却没有一丝动摇;及至失忆后,林则宁就显得让人更加难以琢磨了,每次事端都能化险为夷,并逐渐吸引了慕容青枫的目光,有时看她怯懦,有时看她坚忍,有时看她沉稳,林则宁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她竟是糊涂了。
与此同时,静园中一派悠闲时光,主子不在,绿柳也不过分拘禁小丫鬟们,于是做完分内的事情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桃儿一时兴起拉着冬雪、杜鹃来打马吊,叫绿柳一起玩,绿柳摇摇头,道:“你们尽瞎闹,小心林妈妈说你们!”
“我们不玩大的,左右输赢都是咱们自己人,怕什么!”桃儿兴致挺高,又拉了春雨来凑数。
绿柳看了一圈,独不见挽星,便走进碧纱橱。
第三十五章 各有心思多是非[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