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春子摇摇头,“王妃,奴才没有杀害蕙娘!”
口说无凭!她需要证据!
“林妈妈,你那里可查出来蕙娘最后的行踪?”
林妈妈道:“蕙娘是戌时两刻悄悄离开的芷汀阁,亥时初刻又返回内院,有守园门的婆子和园子里的花匠为证,之后就再没有人看见她了。”
“守园门的婆子和花匠见到蕙娘时可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林妈妈表情凝重的摇摇头,“奴婢问过了,没有。”
“让人再去园子里问,看有没有谁在昨晚见过蕙娘。”
林妈妈转身就往外走,却被李姨娘叫住,“王妃,邱妈妈是您院子里的人,这春子又是邱妈妈的儿子,您看,是不是应该避嫌?”李姨娘眼角的余光瞟着留云。
玉侧妃也道:“王妃,李姨娘的话不无道理,不如让婢妾身边的乔妈妈一起去吧。”
林则宁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认真的看了一眼玉侧妃,这个女人的心计和手段她早已见识过了,她这个时候出声到底是想帮忙还是想落井下石?这件事和她是否有关?“去吧!”
林妈妈和乔妈妈走后,派去官府的人回话说:“刘妈妈已经杖毙了,厨房里的人也不记得那几道菜送到了哪里。”
林则宁原本就没报期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儿,林妈妈和乔妈妈一起返回,林妈妈的脸色很不好看。
乔妈妈躬身回道:“回禀王妃,昨晚有好几个人看到蕙娘离开园子,神色并无异常,还和她们打招呼来着,回来的时候因为天晚,只有守园门的婆子看到她。倒是方远家的亥时初刻左右在花园外看见过春子。”
春子脸色一白,邱妈妈则直接瘫倒在地。
林则宁让方远家的进来,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春子的?”
方远家的道:“奴婢想起白天刨土的铲子忘在了墙根儿底下,怕丢了就想去找回来,恰好瞧见的。”
“黑夜里,你怎么就认出来那是春子了?”
方远家的道:“春子长得一副好模样,奴婢见过两面的,所以认得。”
林则宁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厮问道:“你看清楚了,可是他?”
方远家的仔细看了看小厮的脸,摇摇头道:“不是他,春子是瓜子脸。”
邱妈妈直接昏了过去,林则宁眉头一皱,就有婆子上前去掐她人中。
林则宁攒紧了手心,真的是春子吗?她摆摆手让那小厮下去,让人将春子带回来,方远家的指着春子道:“这个才是春子,昨晚奴婢看到的就是他!”
林则宁打发了方远家的,问春子道:“你那个时辰在花园外做什么?”
春子咬着牙,一句话不说。
已经醒转过来的邱妈妈哭着扑打春子道:“我不信你杀了人,你倒是说啊,你去那里做什么?”
春子紧闭双唇,任由邱妈妈厮打。
“王妃,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定是蕙娘和她娘发现了春子与芙蓉私通的证据,春子和邱妈妈母子才杀人灭口,请王妃为蕙娘及其家人做主。”李姨娘心中那个畅快,她自入府以来,在所有姬妾里是对林则宁最尊敬的,可是林则宁却几次三番的打她的脸,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怎能没有几分脾性?刚才林则宁还气势汹汹的要让下人掌她的嘴,现在证明是她手下的人犯了命案,她倒要看看林则宁接下来怎么做。
玉侧妃道:“还是再仔细问一问吧,春子年轻有为,有着大好前程,可别冤枉了,一旦认定了罪名,那是要偿命的。”
邱妈妈一听,连忙哭着磕头道:“王妃,奴婢冤枉,春子也冤枉,真不是奴婢母子啊!”忽然她又朝绿柳叫道,“绿柳姑娘,你替我们母子说句话吧,当初是你让春子接近芙蓉的啊,不然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林则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果然,李姨娘怪声怪调的“哦”了一声,道:“原来春子勾引内院侍女还是绿柳姑娘在中间牵线呢,不知道绿柳姑娘什么时候改的行啊?兰侧妃知不知道呢?”
绿柳脸色红白相间,在邱妈妈朝她磕头的那一刻,一向沉稳的她也手足无措起来。
春子连忙去捂邱妈妈的嘴,急道:“娘,你乱说什么?和绿柳姑娘没有关系,是儿子自己看上了芙蓉!”
邱妈妈扯下春子的手,哭道:“你个傻子,当我不知道,那天绿柳吩咐你的话我都听见了。绿柳姑娘,你行行好,救救春子吧,我给你磕头了!”
春子脸色煞白,他糊涂的娘亲啊,亲手断送了他们的活路!
玉侧妃的嘴角划过一抹得意的笑容,很快隐匿无踪。
李姨娘犹自洋洋得意的道:“我还说呢,春子一个小厮,怎么有胆子杀害蕙娘,原来背后还有绿柳姑娘这个大靠山,也是蕙娘命苦,偏偏就撞破了这对狗男女的好事,最后落得个无辜惨死的下场,只是不知道除了芙蓉,还有没有旁人呢?”
林则宁冲留云喝道:“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留云上前照着李姨娘得意的脸就是狠狠地一巴掌,打的李姨娘一个趔趄,尚未反应过来,另一边脸上又是一巴掌。
“住手!住手!你这贱婢!”醒过神来的李姨娘一边闪躲,一边尖叫着身边的丫鬟道,“红菱,愣着做什么?”
吓呆了的红菱这才反应过来,然而没等到她动手,旁边的秋雁等人就上前拧住了她的胳膊,面无表情的说道:“李姨娘出言不逊,王妃责罚她,你敢拦!”
留云“噼里啪啦”的打满十个巴掌,李姨娘双耳嗡鸣,眼冒金星,只见她双颊红肿,口角都打破了,一丝血迹沿着下颌蜿蜒而下,发髻也凌乱不堪,“邱妈妈母子是凶手,婢妾不过说了实话而已,是了,蕙娘曾经得罪过绿柳,所以绿柳指使春子害了她性命,王妃想要包庇绿柳为何要拿婢妾作伐子?”李姨娘放开嗓门就要大哭,只是刚开口便牵动了伤口,疼得她眼泪直掉。
“闭嘴!”林则宁冷冷的瞅着她道,“李姨娘可知道本王妃为何派人监视李贵家的吗?你大概不知道,这个死了的蕙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本食谱给了她娘,就是李贵家的,给王爷配出来的菜全都是相克伤身的,她是你院子里的人,背后是不是你的指使?”
李姨娘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一节,当下噎住,谋害皇子是死罪!“这……这……婢妾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这件事和婢妾无关!”明明蕙娘一家是受害者,怎么反而成了谋害王爷的嫌疑人?她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邱妈妈和春子,顿时眼前一亮,大声说道,“王妃,若要说背后的指使人,难道不是邱妈妈最有嫌疑?她指使李贵家的谋害王爷,后来见事情败露所以杀人灭口,谁知走脱了蕙娘,所以让春子进园子杀了蕙娘!”
林则宁怒极反笑,反问道:“邱妈妈为何要谋害王爷?”
李姨娘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无论如何,她也不敢说是王妃有谋害王爷的嫌疑。
“你是不是想说,邱妈妈让李贵家的谋害王爷,其实是本王妃在背后指使的?”林则宁的目光却仿佛刀子一般射向李姨娘。
屋子里静的可怕,严弗咳嗽了一声,说道:“王妃,奴才还有事情禀报。”
“说!”
严弗叫进来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却不怕人,忽闪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跪在地上有模有样的行礼。
“丫丫,把你昨晚听到的都告诉王妃。”
那叫丫丫的小丫头虽然年纪小,却口齿清楚,只听她用稚嫩的嗓音说道:“……李婶婶说:‘要想让我们不把你儿子干得好事抖搂出来,就想法子把蕙娘调到静园去做大丫鬟,谁都知道你是静园厨房的总管,体面着呢,这点小事和你儿子的前程比起来,哪个重要,你自去想吧!不认识的婶婶说:‘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小厨房里就三个人,我算什么总管,真真儿的是办不到。李婶婶说:‘嫂子这样就没意思了,你要是觉得为难,这事儿就算了,只是不知道当王妃知道邱妈妈的儿子和兰侧妃的贴身丫鬟好上了,可还会信任重用你儿子。不认识的婶婶说:‘我就算替你们母女说句话,也达不到你的要求,你女儿在芷汀阁也不过是三等丫鬟,哪有到了王妃院子里反而要做大丫鬟的道理?就是二等也难。李婶婶说:‘最低二等,否则免谈。不认识的婶婶说:‘我给你跪下行不行?求你放过我儿子一马,以后定会报答你的大恩!……”
李姨娘越往下听,表情越是慌张,若邱妈妈不是指使李贵家的谋害王爷的嫌疑人,那作为蕙娘的主子的她,的确是最有嫌疑的,她忍不住冲那丫丫喝道:“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仔细打烂你的嘴!”
丫丫毕竟年幼,一听要打她,立刻捂着嘴巴面露惊惧。
林则宁看了留云一眼,留云会意,面无表情的上前扬起巴掌,李姨娘见状忙不迭的后退,留云哪里容得她避让,欺身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李姨娘天旋地转,“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林则宁疾言厉色的道,“李姨娘,你再胡言乱语,本王妃就是打死了你,王爷也不会说半个不字,你信不信!”
李姨娘第一次见到林则宁盛怒的模样,吓得将哭声憋了回去。
红菱畏手畏脚的将她扶了起来。
林则宁柔声对丫丫说道:“你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打你,你叫丫丫对不对?‘
丫丫觉得眼前的王妃十分和蔼可亲,和刚才发怒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她好奇的瞅着林则宁脆声答道:“是的,祖母给我取的名字。”
“你祖母是谁?”
丫丫回答道:“祖母是祖父的媳妇。”
若不是当时的处境实在不妙,林则宁几乎要被丫丫的童言童语给逗笑了。
严弗有些尴尬的说道:“王妃,丫丫是奴才的孙女。”
林则宁惊讶的来回打量了严弗和丫丫两遍,发现两人的眉眼间确实有些相似之处。
李姨娘忍着痛插嘴问道:“严总管的孙女怎么会进了那院子?”
丫丫回答道:“祖父让去的。”
严弗赶忙解释道:“王爷昨晚吩咐奴才注意李贵家的,奴才就让丫丫待在隔壁沈有才家里,那沈有才家的是贱内的干女儿……”
李姨娘又问道:“你那么晚为什么还不睡觉?”
“丫丫白天睡饱了,晚上睡不着,听到李婶婶家里有人说话,就偷偷起来到李婶婶窗户下面听她们说什么。后来不认识的婶婶出来了,我就回屋睡觉了。”
林则宁冷冷的瞥了一眼李姨娘,又和颜悦色的问道:“不认识的婶婶走了以后,李婶婶还好吗?”
丫丫摇摇头,道:“不知道。”
垂着头的玉侧妃目光一松,继而锐利,然后又恢复平静。
林则宁感到失望,丫丫的话只能证明邱妈妈不是指使李贵家的在慕容青枫饮食上动手脚的人,她又问道:“那你听到蕙娘姐姐和李婶婶说话了吗?”
丫丫点点头,“听到了。李婶婶说蕙娘姐姐模样长得好,一定能让王爷看上。”
林则宁从未注意过李姨娘身边的那个叫蕙娘的丫鬟,自然是不知道她容貌如何,而在场认识蕙娘的人都忍不住暗中嗤笑,蕙娘的样子确实不错,可要真到了静园,别说是和王妃比了,就是留云、唤月几个人,在容貌上也要高她几个档次,她们母女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蕙娘会得王爷青眼?
林则宁冷笑道:“一个三等丫鬟,没有人撑腰,怎么敢背着主子威胁本王妃院子里的人,李姨娘,你怎么说?”
李姨娘脸色青红一片,自己院子里的小丫鬟竟然存着勾引王爷的心思,不说众人嘲笑其不自量力,连她也觉得十分羞恼,这会儿她再不敢嘴犟,硬着头皮道:“王妃明鉴,这蕙娘不过一个低贱的奴婢,平日又有些不知好歹,胆大又不服管教惯了的,婢妾是理也不理她的,或许正是这个缘故,她才想法子往静园去。”
林则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道:“是吗?那你刚才在王爷面前那般哭天抹泪,后来又屡屡冒犯于本王妃是为了哪般?”
李姨娘忙道:“蕙娘怎么说也是芷汀阁的丫鬟,婢妾大清早听说她无故惨死,心中着急,不小心冒犯了王妃,万望王妃恕罪。”
玉侧妃眼角的余光不满的看了李姨娘一眼,上前一步道:“王妃,李贵家的和蕙娘谋害王爷自是当死,只是如今李贵一家全部莫名身亡,这若是没个说法,怕府里人心难安。”
李姨娘回过意来,连连点头道:“就是!就算蕙娘该死,那也要王爷发话,怎么能莫名死在一个奴才手中?”
林则宁道:“现在还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邱妈妈母子就是害死李贵一家的凶手,不能轻易处置。”
李姨娘不以为然,玉侧妃接着道:“王妃,即使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邱妈妈依然是最有嫌疑的,春子就不必说了,人证物证俱全;婢妾等知道您看重邱妈妈母子和绿柳姑娘,只是邱妈妈母子杀人理当偿命,绿柳挑唆小厮引诱侍女亦是罪不可赦,今日若不处罚这三人,恐有损王妃清名,众人亦不能心服,万望王妃三思!”
林则宁死死地盯着貌似恭顺的玉侧妃,心冷冷的打了个激灵,她敢肯定,这件事和玉侧妃脱不了干系,她的目标不是邱妈妈和春子,而是绿柳!她是在逼着她亲手处置绿柳,这么多人看着,她该怎么办?不,绿柳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对她忠心耿耿,她绝对不能处罚绿柳!“是我……”
“王妃!”绿柳“噗通”一声跪下,高声说道,“是奴婢与芙蓉有过节,挑唆着春子去接近她的,奴婢本想拿芙蓉的过错然后将她赶出去,是奴婢的错,有负王妃厚爱,奴婢知错,请王妃责罚!”
“绿柳!”林则宁怔怔的看着跪在眼前的少女,明明不是这样的,她这是要将污水给挡下来啊!
林妈妈咬咬牙上前斥道:“绿柳,你身为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怎么能不知轻重做出这种事情来?”
春子用力的抓住邱妈妈的手臂,来不及去想她能不能看懂就使了个眼色,他仆地磕头道:“王妃明鉴,绿柳姑娘只是对奴才说芙蓉姑娘貌美,与奴才相配,绝没有说旁的话,是奴才生了别样心思,主动接近芙蓉,做下错事,与绿柳姑娘无关,奴才死不足惜,实在不忍连累绿柳姑娘,请王妃明鉴!”
“哟,瞧瞧,这狗奴才又替绿柳求起了情,不知道……”李姨娘话说了一半,只听又是“啪”的一声巴掌打断了她的话,这次甩她巴掌的是唤月。
唤月咬牙切齿的道:“你再编排绿柳姐姐一句试试!”
李姨娘大怒,“王妃,你看……”
“打得好!”林则宁冷声说道。
李姨娘捂着脸又怒又羞。
玉侧妃心中鄙夷道:蠢货!林则宁满腔的怒气正无处可撒,偏你往刀口上撞,活该!她再次开口道:“王妃,绿柳身为您身边的得力大丫鬟,更当以身作则,可是她挑唆小厮与侍女私通,不罚不足以平众愤,况且这事全因绿柳让春子勾引芙蓉而起,婢妾以为……”
“你闭嘴!本王妃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林则宁恨恨的看着玉侧妃,“来人,将春子、邱妈妈关进柴房,着人看守,别让他们寻了短见,等王爷回来发落!”
李姨娘一脸不服气的表情,可是鉴于刚才被打巴掌的痛楚和丢脸,她却不敢再出声了。
林则宁的目光看向绿柳,绿柳微不可闻的朝她点点头,她又看向林妈妈,林妈妈同样轻轻的点头,门外、屋内,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林则宁终于开口道,“绿柳,杖责二十,罚一年米银。”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烙铁一般,烫灼着她的舌根,她的心在抽痛,从她在这个世间醒来,绿柳就一直用她的智慧和真诚护着她,如今,她却要让这样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人替她背黑锅,替她受罚!
“谢王妃!”绿柳仿佛怕她反悔一般,立刻磕下头去。
玉侧妃忙道:“王妃,绿柳虽伺候您多年,但她这次做下的事情委实不容轻饶,这二十杖责……”
“玉侧妃!”林则宁站起身来,脸色冷峻,眼神犀利,仿佛睥睨天下的王者,一时间风华气度令人顿起畏惧之心,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玉侧妃道,“你僭越了,王爷已经将此事全权交于本王妃处理,所以,怎么罚,本王妃说了算!”她朝玉侧妃走近两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只是个妾!”
玉侧妃身子一僵,豁然抬起头来,正对上林则宁不屑的目光,她的心里一半冰寒如严冬,一半灼烧如酷暑。妾,你是个妾!有个声音在脑海里无情的大声嘲笑着,一遍又一遍……
第五十章顺藤摸瓜反被缠,绿柳含冤代受过[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