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越帝看了皇后一眼,直接下令道:“把内务府总管和相关的人叫来,朕要好好查一查,是谁胆敢谋害皇嗣!”
一听说撷芳院出了事,内务府总管李清海心中就觉得不大安生,让人去将那日给撷芳院送东西的太监夏明叫来问话,谁知道不到片刻,自己的小徒弟便惊慌失措的跑进来说夏明在房里上吊自杀了,他惊得目瞪口呆,心头的以一个念头是这事情恐怕不能善了。果不其然听见越帝召见,他哪里敢在来人面前露出半点声色?给小徒弟一个安抚的眼神,开口要小徒弟去找夏明来。小徒弟也机灵,跑出门后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慌乱的样子十分逼真,如果不是有人在跟前,他几乎要称赞小徒弟了。
李清海几乎是小跑着去了撷芳院,寒冬腊月的天,他却满头汗水,半路上甚至跌了一跤,擦破了手掌心的皮肤,膝盖上也沾上了泥污,模样十分狼狈。他知道后宫中出现这样的事情,不管事实如何,他这个内务府总管都脱不了干系,只希望越帝盛怒之下看在他如此可怜的份儿上能够饶他一命。
果然,越帝一见到李清海就指着他骂“狗奴才”,问他“是如何当差的”,“竟然在给怀着龙嗣的妃嫔的东西里掺杂着脏东西”,让他“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
李清海是一句也不敢辩驳的,跪在地上磕头,嘴里连声请罪,将夏明自杀的事情说出来,只说自己失察,管理手下不利,却不承认参与谋害文才人和龙嗣,不停的泣喊冤枉,“奴才生来是伺候皇上的,这一辈子都对皇上尽忠,皇上明鉴,奴才怎么会谋害皇嗣?”
皇后心里泛冷,越帝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会听不出来?她掌管后宫多年,说李清海不是她的人只怕没几个人会信。夫妻多年,竟然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也不想想,她有两个儿子俱已成年,其中一个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且不说文才人肚子里的孩子不知男女,就算是皇子,要独当一面最少还要十五年,有这时间,太子说不定已经为帝,她有什么好忌惮的?她要真是那种容不得庶子的女人,益王、豫王、十一皇子就不会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
尽管早已对越帝不抱任何期望,皇后心里依然不好过,她忽然觉得很累,这些年为了他的江山皇位胆战心惊不敢有半点差池,换来的是什么?大皇子惨死襁褓,太子处处被益王掣肘,齐王更是被忽略得彻底,她的隐忍、牺牲、退让就换来这样的结果么?可就算是再累,她也不能倒下,她还有太子,还有益王,还有小皇孙,为了他们的命,死也要撑下去。
瑜贵妃奇道:“如此看来这个夏明是畏罪自杀了?”
这时候,文才人已经醒了过来,闻言哭道:“臣妾与夏明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臣妾的孩子?定是有人指使,请皇上为臣妾和小皇子做主!”
越帝的头一抽一抽的疼,“苏瑾!”
“奴才在!”
“去查,那个叫夏明的和谁走得近,最近与什么人往来!”
“奴才遵旨。”苏瑾快步离开,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又回来了,“回禀皇上,奴才已查问过内务府里的人,夏明性格内向,交好的人不多,除了内务府里的人,就是与凤仪宫的宫女茵茹往来频繁些,听说夏明有意和茵茹结为对食。”
皇后面色一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她看了越帝一眼,垂下了眼帘。
瑜贵妃眼中的幸灾乐祸十分明显。
“茵茹是凤仪宫宫女,奴才未经允许,不敢擅自传问,请皇上、娘娘示下。”
“叫来问问话,有什么敢不敢?”越帝看了看脸色愈发难看的皇后,“皇后怎么说?”
皇后扶着宫女的手欠身道:“一切遵从皇上的意思,臣妾没什么意见。”
有了越帝和皇后的首肯,不一会儿那个叫茵茹的宫女就被带到了撷芳院。面对着一屋子的目光,茵茹有些惊慌,拘手拘脚的磕头请安。
“你叫茵茹?”越帝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五官端正,也算得上清秀佳人,可惜在美人如云的后宫,她注定是不起眼的。越帝并不记得凤仪宫中有这个宫女,“你是凤仪宫的?”
“回禀皇上,奴婢正是凤仪宫的茵茹。”茵茹低着头细声细气的回道。
“夏明死了。”越帝盯着听到这个消息身体陡然一僵的茵茹,“你可知道为什么?”
“奴婢……不知!”
“他送到撷芳院的燕窝里有红花,文才人因此落胎。他是畏罪自杀。”越帝双眼微眯,目光如利剑一般冷厉,令人胆寒,“那燕窝,是皇后吩咐内务府送来的。”
茵茹不是傻瓜,立刻明白了自己在这里的缘由,尽管心头惊慌不已,依然尽力稳定心神,身体伏在地上,汗湿重衣。
“而你,与夏明过从甚密!”越帝的语气中带着迫人的威压。
“奴婢……”茵茹的身体压得更低,几乎整个胸膛都贴在了地上,“皇上明鉴,奴婢……与那夏明是认识,可是此事毫不知情啊!”
“你们是对食,会毫不知情?”
茵茹大惊,“皇上,奴婢……夏明是提过要与奴婢结为对食,但是被奴婢拒绝了,奴婢在凤仪宫负责传信打杂,因为去内务府领东西才与夏明有交集,平日里绝对没有私下往来啊!”
“皇上,单凭问话是问不出来什么的。”瑜贵妃道,“臣妾以为需用重刑,方能让这贱婢吐出真言。”
皇后猛地抬起头,瞪着瑜贵妃怒道:“事实未明,便下重刑,贵妃是何居心?是想要屈打成招吗?”不等瑜贵妃出言,皇后便站起身来对越帝道,“皇上,众所周知,茵茹乃是臣妾宫中侍女,她去内务府传信、领物与内务府太监有交集,若因此而有谋害皇嗣的嫌疑,那各宫中与内务府打交道的宫女内侍是不是都有嫌疑?瑜贵妃声称要对茵茹用重刑,臣妾想问一句,贵妃想让茵茹招什么?是不是说她和夏明给文才人送浸了红花汁的燕窝是臣妾指使的?”
皇后的情绪似乎十分激动,最后一句话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气息渐渐带喘,胸脯不断起伏。
身边的宫女见她身形有些晃,连忙上前搀扶。
“皇后娘娘,臣妾不是那个意思!”瑜贵妃被皇后的样子吓了一跳,委屈的看向越帝,“皇上!”
越帝看着眼前被气得眼圈发红的发妻,心里不由地一软,但是想起不久前拷问旧日宫人得到的讯息,他的心立刻又硬了起来。他相信这件事和皇后无关的可能有八成,她不是善妒的人,对付文才人和她的孩子没有任何好处可言。夫妻二十余载,她的心机手段如何他一清二楚,在母族没落的情况下还能与太后斗个旗鼓相当,她早已知道大皇子真正的死因,却依然隐忍不发,这样的能力,再加上这样能忍的心性,让他每每回想那些与她相处的日日夜夜都有种后脖子发凉的感觉。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或许她没有害他的心,但也只是或许。
皇后突然弯着腰按住腹部,额上冷汗涔涔,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宫女扶着皇后摇摇欲坠的身体,惊声叫道:“皇后娘娘!”
越帝“嚯”的一下站起身,“都愣着做什么?扶皇后回凤仪宫,宣太医!”
宫女扶着皇后坐下,两个壮实的宫女连着椅子一起抬到屋外,然后扶着皇后上了轿撵。
“皇上!”瑜贵妃和文才人同时出声叫住抬步往外走的越帝。
越帝眉头皱了一下,突然觉得这屋子里的血腥气重了不少,“苏瑾!”他吩咐道,“这事交给你去查!”
“奴才遵旨!”
那个孩子站在一片白光中,微笑着看着她,脆生生的喊:“母后!”他的五官肖似母亲,却多了几分男子的棱角。她看着这个孩子,不敢眨眼,怕上下眼睑一碰他便消失无形,不敢出声,怕被人听见知道她内心深处压抑的思念,不敢上前,怕他因为她没有为他报仇而露出怨恨的目光。
昏睡在床上的皇后眼角突然淌下两道清泪,缓缓没入鬓角。
坐在床旁的越帝心头一震,握住皇后露在被子外的手,刚握上就被她紧紧的抓住,仿佛是怕他离开一样。
越帝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月儿,朕在这里。”说完这句话,他感觉到她手上的力道猛然一轻。
皇后睁开双眼,涣散的目光慢慢的在越帝脸上对准焦距。
“皇后醒了。”越帝的语气颇为关切,其中有几分真心实意却是无人知晓了。
皇后抽回被握着的手,“谢皇上关心,臣妾没事。”
越帝看出皇后的冷淡,脸色微变,眼神几度闪烁,最终淡淡的说道:“苏瑾已经查明,夏明与文才人有旧怨,这次的事情是蓄意报复。”
越帝组织了一下语言,正要开口,却听见皇后说道:“臣妾总理后宫,出现这样的事情,难辞其咎。臣妾近些时日身体不适,日渐觉得力不从心,怕不能再理六宫之事,请皇上择贤……”
“既然如此,”越帝打断皇后的话,“就让瑜贵妃协理好了。太医说了,你只是饮食不甚引起的绞肠痧,服了药休养一段时间就好。”越帝站起身,“朕还有事,你好好休息。”
“恭送皇上!”看着越帝甩袖而去的背景,皇后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他以为她会拱手让出六宫权力吗?真是可笑,他是不是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爱他如狂,会为了他的怀疑冷落而心灰意冷了无生趣?为了皇权稳固,他处处想着制衡,他明明忌惮太后和李国公府,却要宠着瑜贵妃和她斗,宠着益王和太子斗,生怕她成了另一个太后,太子成了另一个他,这样的人,凭什么要她的真心?早在知悉大皇子死因那一刻,她就伤透了心,后来她的父兄被各种理由贬斥,她已经对这个人绝望了。但是,她怎么能甘心呢?她的大皇子的生命,她父兄的付出,难道都要湮没在尘埃里?所以,她可以不计较一时的荣辱,这次是她疏忽了,只怪当年心慈手软,留下了把柄,没想到被太后利用了一把,但是那又怎么样?越帝要处置她身边伺候的人就处置吧,谁会笨得把心腹都搁在明面上?要给她下毒就下吧,反正,他现在也不会要她的命,到哪里再去找像她这样一个能够牵制太后的人选呢?
第八十九章 文才人落胎,瑜贵妃分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