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迟野从噩梦中惊醒。
房间里一片寂静,怀里的人正在沉睡。他低头看着她的脸,过了好久,才发觉这是真实的。她是初衍,她睡在他身边。她没有走,也没有死。
迟野闭了闭眼,抹去额头细密的汗,从床上下来。
他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深夜醒来。
她重新回到他身边,他无疑是开心的。可沉睡以后,梦境却依旧可怖,如同深渊,他被困在那里,好像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迟野在沙发上坐下,看着辽远的天幕发呆。
初衍睡得无声无息。
天快亮的时候,他重新回到床上。钻进被子里,把身体捂热了,才敢把她抱进怀里。
她真的好瘦,身上没什么肉,摸到的全是骨头。
心里泛起疼。
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他缓缓睡去。
阳光落进来,初衍睁开眼。
自己被人抱在怀里,紧紧的,他明明还沉睡着,力气却得要命,紧得她半分都动不了。
距离很近,初衍可以看到他的睫毛,闭着的双眼,眼睛下面有浅浅的青黑……这些天,他好像一直睡得不好。
她悄悄伸出手,一寸寸拂过他的脸。
跟六年前相比,他瘦了很多,五官显得在他面前,他还是害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
“你会再离开我吗?”
下巴被抬起,迟野望进她眼里。
初衍无奈而心酸。她握住他的手,将掌心摊开,嘴唇轻轻吻上那颗蓝痣,低声说:“它在,我就在;它不在,我也会陪在你身边。小野,你不要怕。”
你的脆弱,执拗,深,以后我都会牢牢握住,再也不会弄丢了。
他们一直没有结婚,就在小公寓里简简单单过了半年。
一天早晨,初衍起床进浴室洗漱。到一半的时候迟野敲门,问她早上想吃什么。
周末,他们难得这么早起床。
初衍满嘴泡沫,含糊不清地说:“去外面吃吧。”
可洗完了出去却发现这人已经在厨房煎蛋了,旁边放着一袋面包,看来是准备做三明治。
初衍过去,还没说话嘴里就被塞了一小段香肠。
紧接着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初衍头发长到了肩膀,他放下了手里的事,抱着她专心地吻。手指缠上长发,迟野轻蹭她的脖颈。
“小野。”她忽然叫他。
迟野睁开眼,“嗯。”
“你想跟我结婚吗?”
迟野一顿。
“我前几天在家里找到了这个。”
她说完摊开掌心。
素净的戒圈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初衍把它套在无名指上,有点松,她笑:“了,看来咱俩暂时还没法结婚。”
“是你瘦了。”他拦住她要把戒指摘下来的动作,拇指摩挲着她的无名指,“这是我六年前买的,尺寸也是六年前的。”
“你都没告诉我。”
迟野眼底划过失落,好久才解释道:“你不是说……不想结婚吗?”
所以这半年,无论他有多想,都没提过一个字。能跟她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戒指,婚姻,那些外在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初衍把戒指取下,举起来仔细端详。
她转动着戒指。
“你很笨知道吗?什么事都要我说才行。如果我一直没发现这东西,是不是你就永远不会跟我提一句结婚?”
迟野摸不透她的心思,只好谨慎又诚实地点头。
“生孩子也是?”
“……啊?”
“你知道我今年几岁了吗?”
“我又不在乎这些!”
初衍翻了个白眼,一下咬住他的耳垂,没好气道:“你怎么还听不懂?”
“……”
“你这傻逼!我想结婚!”
“……”
初衍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竟然求婚啊!求婚!
迟野怔了好一会。
反应过来后,他瞬间变了脸色,却不是她预想中的惊喜,而是特别沉默又严肃的表情。
她被他按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坐到地板上。
“怎么了?”初衍看着他的表情,总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迟野摇头,只静静看着她,说:“初衍,我你。”
“我知道啊……”
“但我不想在因为这份绑架你,你懂吗?”
“……什么?”
“我说过你不用因为我勉强,就是真的已经放下了的意思。这个戒指我会理好的,你不要有顾虑。”他说着,朝她伸手,似乎是要收回那枚戒指。
初衍又好气又好笑。
这都什么破事?他以为她想结婚是为了他为了这枚戒指吗?
她当然不可能把戒指还给他,把手往后一藏,咬牙道:“我没有勉强自己。我就是想跟你结婚了,难不成你不想娶我?”
“我没有!”迟野脱口而出,几秒后愣愣地问:“你真的想结婚吗?”
“是啊。”初衍点头,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我想结婚,我想有家,我想和你有孩子。不是因为感动,也不是因为这个戒指。我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就这么简单。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我是为了咱俩的孩子能上户口。”
迟野声音在发颤:“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就怕你还不懂。”
他懂!他怎么不懂。
和她结婚,是他做梦都想要的。只不过这些年,他把这当成一种奢望,之所以不提,只是因为不敢。
初衍没好气地抵住他的鼻子。
半晌问:“是我以前太过分了吗?所以你现在才这么顾忌我的情绪?”
迟野垂下眼,“不。是我太过分。”
“你又来。小野,我们不要再相互道歉了好不好啊?”
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我们只是相,为什么你要把自己放这么低呢?
起来。
初衍跟着抬头。
还未有反应,她被一把抱起。
他疾步走向门。
“怎么了?!”
迟野声道:“现在就去结婚。”
“喂!我还没换衣服——!”
“没关系。”
“喂喂喂——”
“小点声。”
“笨蛋民政局这么早不会开门的而且你都没有带证件!!!!!”
声音飘远了。
幸福的模样,却近了。
婚后的日子很平静。
初衍成为了孤院的副院长,每天把的时间都和小孩子呆在一起。她的耐心越来越好,一点都不嫌烦。
迟野每天来接她下班,然后一起回家做菜。
他们开始期待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天总是不遂人愿。
在江致又一次因为跟蒋眠冷战而找初衍喝酒时,电话接通,那一端的初衍情绪却比他更崩溃。
电话里有回音,江致不知道她怎么了,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瞬间把自己打电话的目的忘了个精光。
好久,初衍才抑着声音说。
“医生说,我很难再有孩子了。”
迟野到家的时候,初衍还没回家。<
第第66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