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遇刺之后的第三天是朝会的日子,这一天文武百官皆入宣政殿议事,气氛不用说是何等的肃穆庄严。
太子仍就昏迷并未上朝,众臣三跪九叩之后目光都不自觉地看向一身玄色亲王朝服的南清麟,大家都心知肚明今日朝会上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太子遇刺、崇华公主罪责难逃,他们都不过是在等待南清麟这个主审开口罢了。
何兴宣皇帝口谕,“有本早奏!”
南清麟却是犹犹豫豫不敢出列,直到听到身后的张朝南低声说道:“请吧,宣王殿下,皇上等着您的奏本呢。”
南清麟这才抬头偷偷打量了自己父皇一眼,果然自己的父皇也正在看着自己。南清麟咽了口唾沫,事到临头再反悔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他硬着头皮说道:“回、回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何兴便急急忙忙跑下御阶将南清麟的奏本呈给皇帝,皇帝没有看奏本,而是直接问道:“朕交给你的案子查得如何?”
南清麟低着头回话,“案子……人证物证俱在,这案子仿佛没什么审得必要,儿臣认为崇华公主的确有罪,请父皇……请父皇看在她是嫡长公主的份上只圈禁即可,不要杀她。”
“你说什么?”皇帝眯着眼睛,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语气中是不带一丝掩饰的不可思议。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出现了幻听,可是看到朝臣们的反应便知道南清麟的的确确是说出了要自己圈禁崇华这样的混账话。
“儿臣说罪证确凿,请父皇圈禁崇华公主以儆效尤。”南清麟鬓角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紧张过度的原因,一时之间口齿倒是变得伶俐了不少。
“你、你,”皇帝气得连指着南清麟的手指都在发抖,“罪证确凿?仅凭一个宫女的话你就想圈禁你妹妹吗!”
南清麟急忙跪倒在地,磕头说道:“儿臣不敢,儿臣真的不敢,父皇明鉴。”
一旁的张朝南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跪着发抖的宣王,心中不由冷笑:太子爷还说崇华公主跟宣王亲近,在他看来亲近都是假的,真正遭了祸还不都是淬一口唾沫再踹上一脚,什么亲情伦常在皇家全是浮云,比长安城东市里江湖骗子算的卦还不切实际。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他们。张朝南略微整理了一下袖子,出列说道:“臣龙台御史张朝南附议宣王殿下。”
接着就有更多的官员出列表示附议,这些人或是跟着太子的或是华氏的门人,皇帝看着一排一排跪倒的官员心中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两个儿子已经在朝堂上形成了这样分庭抗礼的两方势力,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他们目标一达成致的时候,竟然连自己这个皇帝都不能违拗其心意。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在他年过半百的夕阳余晖之下,他的儿子们已经不知何时开始进行着有关皇位更迭的运作与筹谋。他们一边祝祷着自己福寿绵长,而另一边却无时无刻不在算计自己。
谁是值得信赖的人?皇帝眯起眼睛,审视的目光一个一个地扫过跪在殿中的群臣。
张朝南。不,这个人现在完完全全站在太子的立场说话。
华旭。他见风使舵是个老滑头。
孟天冬?这个人才华横溢又不涉党争,只可惜羽翼未丰难堪大任。
秦楚、秦越!秦氏一族是从他年少时就倚重的世族。烈文皇帝曾让镇国公立下重誓,说秦氏永不出叛臣。
看来只有秦氏值得自己信任了,皇帝的目光落到秦楚个秦越的脸上,看到的却是他们略微迟疑了片刻之后同其他人一样的跪倒在地。
“臣禁军都统秦楚附议。”
“臣兵部侍郎、巡防营都统秦越附议。”
大殿之中秦楚与秦越是最后跪下说“附议”的人,而此刻皇帝的怒火也将他最后一份理智的心弦燃断,如果不是因为烈文皇帝教导他“不怒而威是为君王”,此刻的他早已对群臣破口大骂。
然而大殿之中却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一般沉寂无声,众臣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皇帝也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他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们每一个人,他的每一道目光都仿佛千斤的重石一样压得众人难以呼吸。
“崇华公主驾——到——!”殿外突然传来太监高声通传的声音,那声音犹如一颗投进静水中的小石子,一下子激起了千层浪花。
皇帝眉头紧蹙,他没有传召崇华到这里,此时的她应该还在禁足当中。可是他不能在此时追究这些,因为一身赤红色游龙彩凤朝服的南清嘉已经无比端庄地走入殿中,此刻正在盈盈下拜。
“儿臣崇华参见父皇,祝父皇长乐无极,福寿安康。”
十四岁的南清嘉第一次以帝国公主的身份站到这个象征着大燕最高权力的大殿之中,但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是为了自证清白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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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脱罪(四)[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