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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冰风谷的春天[1/2页]

银色巨龙 奥法师奥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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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历227年4月,当春风早已吹遍了中土大陆几乎所有角落,旺达尔的春天才姗姗来迟。尽管土地还没有完全的解冻,但冬眠的动物们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洞穴中跑出来,在依旧保留着残雪的山林中觅食。生活在这个残酷的极寒之地,对于所有的生物来说,生命是如此的短暂,就像这转瞬即逝的觅食季节一样,他们必须抓住这每一天进食、成长和繁衍后代。
      人类同样如此,世代生活在这里的蛮族,因为严寒贫瘠的环境、极度匮乏的食物、以及为了争夺这些有限的资源所进行的残酷争斗,他们的平均寿命要远远低于那些生活在温暖平原的同类。五十而知天命,这句话在这里有着近乎冷酷的含义。失去亲人照顾的老人们,随时做好了被猎神召唤的准备。放弃这些渐渐丧失独立捕猎和觅食能力的老人们,让他们自生自灭,这种传统被中土大陆认为是极端残忍和不人道的。但对于生活在极寒之地的蛮族来说,这是他们世世代代能够继续繁衍生息的唯一生存之道。
      所以像“老白鱼”这样已经活了六十多岁的老妇来说,生命中的每一天应该都是对她奇迹般的恩赐。只不过她的生活方式却丝毫不给人这样的感觉,屋子里杂乱无章地堆着各种不明用途的旧物,衣物和餐具也是散乱在各处,肮脏的床单上到处都是食物的残渣和不明污渍。整个房间飘荡着一种复合型的怪味,一般人很难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环境中待上一个小时。当然,老白鱼自己偶尔也会打开门,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一个晴朗的早晨,她打开了几乎紧闭了一整个冬季的家门,迎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让她感到了一种久违的生命气息。离开她那间飘荡着腐臭味的屋子,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哟,你好”,她自言自语地跟太阳打着招呼,“又多过了一个冬天呢。”
      年轻后辈们早已经开始了忙碌的生活,女人们忙着清扫房顶和门前的积雪,男人们拿出藏了一整个冬天的猎弓、长矛和斧头,准备出去进行开春第一次的狩猎。老白鱼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仿佛自己也是刚刚从冬眠中醒来一样。她回到房间,从床底下找出了一根鱼竿和几个竹篓子,附近的河面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解冻,她准备去碰碰运气。“老白鱼”这个绰号可能就来自于她那高超的捕鱼技巧,尽管她的本名已经没人记得,或许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今天的运气不错,附近的那条她最喜欢的大河已经解冻,休养了一整个冬天的虹鳟鱼和鲑鱼又肥又大,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两大篓子。老白鱼提着两个沉重的鱼篓,吃力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回去。今天的收获不错,晚上把它们藏在屋子旁边的雪堆里,明天一早请迈尔斯帮自己把它们全都宰杀清洗干净,再用自己独门的花椒香料和盐腌上。如果天气持续晴好,晒上半个月,这些鱼就能做成老白鱼最拿手的咸鱼干,可以跟邻居们交换一些耐饥的红薯和盐巴。再过十来天,等到山里的积雪差不多都融化了,从奥德堡来的商人就会不定期地来到山里,她可以用这些鱼干换到面粉、香料这些必需品。如果这几天都能有这样的好收获,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做一身新衣服,不然等到夏天她不知道还能不能从家里那堆破烂里找到合适的衣服。
      当她回到部落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傍晚时分,空地上聚拢了很多人,老白鱼想,今年奥德堡的商贩来得真早,那索性可以直接把鲜鱼卖了。把鲜鱼装进袋子里,空隙里填满冰块,应该可以保证运到奥德堡的市场也不会发臭。她拖着两个沉重的篓子,吃力地挤进人群,却发现并不是商人来了。大家围在了老萨林杰的屋子门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老白鱼凑近到前面,却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天出门前,她确实没有见过这个比他只小几岁的老家伙。
      克伦特·迈尔斯挤到人群最前面,一声不响地推开围观的族人,用力推了推屋门,发现门从里面被紧紧地反锁了。他后退几步,用力撞向大门,撞了两下之后,不怎么结实的门锁被撞开掉在了地上。当屋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的时候,一股冲鼻的恶臭扑面而来,围观的人一边捂住口鼻,一边不自觉地后退几步。迈尔斯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走进屋子里四下环顾,发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老萨林杰。尸体已经开始了腐烂,散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恶臭,看样子他已经往生了很久,如果不是因为寒冷的天气,腐烂和恶臭的程度应该早就能被人发现了。
      围观的人群开始纷纷散去,事实上他们大抵也能够预见到这样的结局,每年开春,总会有一些独居的老人被发现已经在过去的这个寒冷的冬季里冻饿而死。角落里,冰冷的火炉中只留下了一小堆灰烬,用来存放煤炭和木柴的墙角也是空空如也,桌子上只留下了一个空空的瓦罐,屋子里视线所及的地方几乎看不到任何的食物。萨林杰躺在他那张小床上,手里还握着一个小小的盐罐,看样子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不得不用盐巴来抵御强烈的饥饿感。
      迈尔斯用力把盐罐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用手指整理了一下他杂乱的头发,用那条肮脏的床单和棉被把他卷了起来。他从墙上找来一捆绳索,用匕首割成两截,把这个简易裹尸袋的两头扎紧,从屋子里拖了出来。还有一些男人们帮助他把尸体放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从附近树林里或自己的家里找来了一些木柴,架起了一个火葬台。迈尔斯正要把尸体架到火葬台上,却被老白鱼叫住了。
      “等一下”,老白鱼拿着一个小瓶子从屋子里走出来,示意迈尔斯把裹尸袋的顶部解开。
      她把手指伸到瓶子里,蘸了一点白色的膏脂,均匀地涂抹在他的眉间和眼帘,然后向迈尔斯点点头,示意可以了。
      迈尔斯抱起萨林杰的尸体,长期缺乏营养和食物让他的身体变得很轻盈,迈尔斯轻轻地用双手把它放在火葬台上,亲自点燃了木柴。不一会儿,熊熊的火焰将这个可怜的老人包围了,冲天的火焰映红了夜空。满天的繁星之中,猎户座所代表的狩猎之神一向被蛮族视为自己的守护神。自从奇迹日圣战之后,随着圣教在旺达尔山脉的传播,光明女神在一部分部落中取代了他们对于猎神的信仰。尤其是曾经诞生了传奇般的“血斧”大酋长的冰拳部落,对光明女神的信仰几乎已经完全取代了古老的猎神崇拜。
      不过,还是有一些顽固的老人坚持着自己的信仰和传统,比如老白鱼。她独自一人,佝偻着站在熊熊烈火前面,用古老的语言为亡者吟诵着超度的咒语。
      篝火燃尽,夜深时分,人群早已散去,只有老白鱼还在自己墙角边的雪堆忙碌着。此刻她正吃力地用铁锹挖一口土坑。晚上睡不着觉的克伦特,爬起身来,把自己的毛毡盖在妻子和她怀里的女儿身上,披上皮袄走了出来,看到邻居老白鱼还在墙角忙碌。他走过去,默默地从老白鱼手里拿过铁锹,三下五除二,把土坑挖好了。两人把白天捕的鱼放进刚挖的土坑里,再放进很多的冰块,将缝隙中填满积雪。这样,这些鱼可以存放一个星期而不会腐坏。
      老白鱼吃力地直起来身来,用拳头捶了锤腰,微笑着向克伦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径直向自己的屋子走去。走到一半,仿佛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微笑着跟克伦特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自己走进屋子拿了一个土罐和两个陶杯出来,从罐子里给两个杯子倒了两杯略显浑浊的液体,拿出其中一杯递给了克伦特,靠着自家墙角坐了下来,远远地望着那熠熠生辉的猎户星座,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
      克伦特接过杯子,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啧了啧舌头说:“你自酿的酒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永远都这么够劲儿。”
      老白鱼目不转睛地昂头注视着猎户星座,跟身旁的克伦特说:“说吧,你怎么了?”
      “没什么。”克伦特如无其事地说。
      老白鱼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转过头看着他笑了一笑,又不说话了。这个孩子她太了解了,他的母亲二十多岁难产生下他后,自己就被猎神召走了。在他成年之前,血斧几乎没有关注过这个儿子,克伦特从小是拜托这个邻居抚养成人的。从小没有母亲的照顾,父亲又一年见不上几面,尽管没人敢欺负酋长的儿子,但也几乎没有几个朋友。所以他的性格与豪迈直爽的父亲不同,一直都有些内向。他十六岁成年以后,在父亲安排下娶了枯木部落酋长的大女儿,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在他十八岁那年,奇迹日圣战爆发,克伦特一直随着父亲四处征战,战场上的小迈尔斯勇猛异常,从未辱没过父亲和冰拳部落的威名。但已经三十岁出头的他,性格却依旧内向甚至略带腼腆,和小时候一样,有心事也习惯深深地埋在心里。即便是亲如母亲的老白鱼,他不愿意说的事情,老白鱼从来不会主动去提,总是会等到他自己想说的那一天。
      这次没有等多久,只是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没头没脑。
      “老白”,为了尊重这个像母亲一样的老人,成年懂事之后,他就故意将这个“鱼”字隐去了,“你觉得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白鱼没有正面回答,微笑着说:“你觉得呢?你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可要比我长得多呀。”
      “我不知道”,克伦特有些犹豫,“小时候总觉得父亲打仗特别厉害,从来没有打败过,也觉得他说的都是对,无论是越过维瓦尔河,进攻那些中土人,把他们成片成片地杀死,掠夺他们的钱财食物的时候;还是在圣城前,突然下令让我们撤走的时候。我都从来没有怀疑过。”
      老白鱼没有说话,只微笑地看着他,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自从战争结束之后,他几乎就不怎么跟我和其他人说话。而且他让那些中土和尚来山里建庙,让我们接受他们的信仰。十多年前的一天,他突然说自己要死了,然后就自己走去了那座庙。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庙里的人说他死了,也许是真的死了吧。”他继续说着,眼神中充满了迷茫,“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可是就在圣城即将被攻陷前的那个晚上,他跟那个胖胖的中土和尚在自己的帐篷里单独聊了那么久。然后第二天,什么事情都变了,曾经那个爽朗爱喝酒爱打架的父亲不见了,突然变成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他死后的最初几年,我们蛮族还像是父亲在世那么团结,可是这几年,世道就开始变了。大家都在说,当初父亲是被中土和尚用邪恶的巫术迷住了心窍,成了他们的傀儡,明明胜利就在眼前,却毫无理由地放弃了大家用生命换来的战果。而且,部落之间又开始了互相之间的争斗和厮杀。前几天托特他们几个出去打猎的时候,又被铁狼部落的人给打伤了。我觉得蛮族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那一盘散沙的样子。”
      他突然转头注视着老白鱼说:“我真不知道,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白鱼依旧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地说道:“你的父亲是个伟大的酋长,我从来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可是他总能带着族人一次又一次奇迹般地度过难关。血斧出现之前,冰拳部落一直都是蛮族各个部落中最贫弱的一个,别说是三大部落,即便是其他小部落甚至都不屑将我们作为战争的对手。因为即便是战胜了我们,也不能获得什么像样的战利品。直到今天,我都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带领我们部落征服了三大部落,让这些大大小小的酋长们都跪倒在他的脚下。不管那以后,他作出了什么样难以令人理解的决定,我觉得他一定是有他的道理,一定是为了我们冰拳部落,为了整个蛮族所作的决定。”
      克伦特更加疑惑了,他问道:“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听从他的劝告,皈依光明圣教啊。”
      老白鱼哈哈大笑,“这是两码事,尊敬一个人不等于相信他所说的一切。血斧是一个伟大的酋长,可他并不是我的神。我的母亲把我带到人间,我按照猎神的指引生活,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总有一天也会用我自己的双脚走进猎神殿。”
      她微笑地注视着克伦特,他的眼神渐渐清晰,虽然仍有迷茫,但似乎有一些明白过来的样子,“去睡吧,孩子。明天帮我把这些鱼做成鱼干,老白鱼我今年还想做一套新衣服穿啊。”
      看着克伦特转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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