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红乘着货船来到了太湖畔的光福潭西村,被船夫领进了村边的一户人家。
那户当家的男人就是中年船夫,名字叫水生,听村上人说,因为他命中缺水,所以被算命先生提了这个名字。
女主人名字叫黄球娣,她与水生膝下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儿阿凤,活泼而又聪明。
当林晓红踏进他们家的门槛,孩子便绕膝她左右,称呼她为姐姐。
根据船夫的吩咐,林晓红叫水生寄父,黄球娣为寄娘。
可村上人叫水生还是水生,而对黄球娣,大伙儿都叫她寄娘,至于为什么这么称呼,这成了晓红一个不解的谜。
有一天,林晓红终于忍不住问黄球娣:“为什么村上男女老少都叫你‘寄娘?”这一问,可把黄球娣乐坏了。
她说:“这得从去年说起了。”接着是这么长这么短地讲起了“寄娘”的来历:“去年秋天的一个黄昏,我在火油灯下缝补袜底,村上乡邻来敲我家的门。
当时外村来了个放蜜蜂的,住在我家,一听,连连说:深更半夜,强盗进村就麻烦了。
可我听说村上来了中队,出于好奇,打开了大门。
这时敲门的乡邻告诉我,潭西来了一百多个。
当时,我勿晓得世界上还有新四军,一提起中队,我就会联想到只向老百姓收军米,而枪口对准老百姓的这些汉奸队伍,一颗心冷了一半。
“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当兵的来了我家。
这个当兵的中等个子,文质彬彬,人也和气,讲起话来,略带无锡口音。
他走进我家客厅,先是说:我们来这里,打扰乡亲们了。
他见我狐疑地望着他,问我,见了兵吓勿吓?我一看,这些兵和别的兵不同,他们进村勿惊忧百姓,见村里人不开门,就蹲在屋檐下,相互背靠背歇息,说话轻声轻气,不摆老总架子。
说心里话,我确实勿怕,就对那人说:先生,我勿吓。
他听后,笑嘻嘻地说:我们是新四军,是穷苦老百姓自己的部队,所以你今后叫我同志。
接着自我介绍说:我姓薛,叫我薛同志好了。
还说:我们以后还会经常来,打日本鬼子、打汉奸匪霸,帮助穷人闹翻身,过太太平平的好日子……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如今令东洋鬼子和汉奸匪霸‘头痛的薛永辉司令。
“由于我一开门,还有些勿敢开门的人家也开了门,大家把新四军接到了屋里住。
“我看到这些兵作风正派,听说他们走了不少路,还没吃饭,马上淘米煮饭,还烧了些咸菜、咸鱼。
他们吃了,哪晓得有一个规矩,一定要给饭钿。
哈,我活了几个年,还没有听到当兵的到百姓家吃饭要付饭钿?我无论如何勿肯收。
我说,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他们都笑了。
我还说:我黄球娣虽则是女流之辈,做事情有分有格,真心实意,希望你们打跑东洋鬼子。
你们要领我的情呵!后来,薛永辉司令讲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最后说,如果你勿收铜钱,就是把我们当作与反动派一样了……他耐心诚恳,使我十分感动,觉得勿收钱会破坏他们的规矩,所以只得收了下来。
“这就是薛司令第一次到我屋里来的情景。
来年春天,周志敏、秦子刚等本地人也来了。
这些都是附近村上的人,我熟悉。
他们在潭西村组织了‘兄弟会、‘姐妹会。
新四军给大家讲抗日救国的道理,还闹减租减息。
时间长了,薛司令亲热地叫我‘寄娘,以后大家都这么跟着称呼我了。”听了黄球娣的一席话,林晓红真想见一见那位薛司令。
晓红认了寄娘之后,黄球娣根据当地风俗,特地去了一次光福街上,买了一包枣子、一包柿饼、一包花生,领着她给乡邻门看看,并把这些东西分给大家吃,这算是结缘。
在黄球娣发枣子时候,有的乡邻围着林晓红看,有的和她说东说西。
有个乡邻还问黄球娣:“阿凤娘,你寄女儿的口音怎么像苏北人?”黄球娣便解释说:“晓红这孩子本来是苏州本地人,小时候,她家穷,兄弟姐妹多,她爷把她送去苏北盐城一户农民家当女儿。”后来,村里再无人提什么问题了。
林晓红进了黄球娣家后,忙时跟着水生田里干活,闲时与黄球娣一起学刺绣。
渐渐大家熟了,只晓得林晓红是黄球娣的寄女儿。
至于黄球娣怎会与苏州干将路杂货店店主熟悉的?林晓红始终弄不懂。
第6章 虎胆英雄 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