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初子道:
“如此看来,青莲居士倒真是对儒家的那一套情有独钟哩。不过,居士可否说一说我这‘一家之言归在哪一家呢?”
李白浮一大白,醉意满脸地道:
“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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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满堂哄笑。
就连不苟言笑的恩言,也忍不住低头一乐,随后赶紧数起念珠。恩语咧开大嘴笑过,唤来一小弥洒,吩咐给众人倒酒。还特别把颜初子面前的空碗给斟满了酒。
颜初子脸色一变。
须臾又转而一笑,双手捧起酒碗,一股脑儿倒进嘴里。
众人无语。恩语瞧着他,连道“有趣”。
颜初子道:
“这后头更有趣。——青莲居士如今满腹老酿,俨然酒之大家,可否也一献‘酒家之言给大伙儿助助酒兴?”
没等李白抬起头来,那青阿姑娘抢过话头道:
“按理居士倒真是该从道长之命,不过——”她转脸对颜初子嫣然一笑,随后把李白面前的大酒碗端起,一仰脖子,一股脑儿全灌下肚去。道,“还是由小女子青阿代劳了吧。要不还不知道该犒赏他几坛子酒,弄得俩穷和尚哭鼻子哩!”
恩语大笑,连连点头称是。就在这哄闹声中,青阿说道:
后来,这孔老夫子又来拜谒老子。这回老子告诉他道:
“你孔丘探究《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自以为有好些年了,颇得其中三味。所以就跑去游说七十二位君主,阐说先辈圣王的治国安民之道,尤其是褒扬周、召两位的圣王的丰功伟绩。结果所遭遇的君主,没一个愿意采纳你的主张,仿效先辈圣王治国安民。你知道是何道理?”
孔子道:
“是啊,太过分了。究竟是这些个君主冥顽愚昧,不可调教呢,抑或天道本身难以让这些个君主明白啊?”
老子道:
“要说您老还是幸运的,没让您遇上治世的君王。通常所说的六经,只是先辈圣王治国安民的陈迹,哪里是治国安民的跟本之道。如今您老说得天花乱坠的东西,就象是一堆脚印。脚印,仅仅是鞋子踩出来的痕迹。这脚印难道就是鞋子!比如雌雄一对白鶂,就这么互相瞧着,眸子没怎地动,就生儿育女了。两只小虫儿,雄的在上方叫,雌的在底下应,就有了后代。有一种名为‘类的动物,一身兼有雌雄两性。所以就把自个儿给生育出来了。所以啊,物性改不了,命运变不成。时节拖不住,天道堵不得。假如您得了道,随您如何去都能左右逢源、点石成金;一旦失了道,您再怎地谨小慎微,也都动辄得咎倒大霉了。”
孔子给这一番话弄得糊里糊涂。回家后,闭关自省、苦苦思量。三个月后,他又去晋见老子,道:
“孔丘弄明白啦。——乌鸦鹳鹊孵化后代;鱼儿濡沫而生;蜂虫应风化育。弟弟出世了,做哥哥的无法独享关爱而啼哭。哎,多少年来孔丘未能与天地造化为伍。人而不与天地造化为伍,怎地去感化别人!”
老子道:
“行啊!您孔丘如今得道啦。”
“可是”,孔子道:“做哥哥若是因此要杀弟弟,怎么办?”
老子道:
“顺其自然。”
孔子道:
“如此说来,道即无道。”
老子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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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初子目瞪口呆。
青阿这故事也在《庄子·天运第十四》。不过被她胡乱改过。尤其是最后杜撰了“哥哥若是因此要杀弟弟,怎么办?”两句,把老子原来的意思全弄拧了。听罢青阿姑娘兴口说来、半真半假的故事,那恩语更是抚掌大笑,一边连声说道,“哦?这回倒象是真的!”一边乐得眉飞色舞,一个劲地拿双大手朝李白比划着,象是着了魔似的。
青阿笑道:
“我这说的是真是假,天知道。”
恩语一愣,随后起身。他把眼前斟满酒的大碗端瑁来,一仰脖子“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下去。到了一抹嘴唇道,“我也给大伙儿编一个。”说罢也不等别人说道,便“嗨”了声,一步跨到屋子当中,身子一扭动了起来。——他是跳起了如今在长安风行一时的胡旋舞。
只见他左旋右转,腾挪起伏。他这一手太出人意料,起先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
待得恩语甩开袖子,舞将起来,这才喝了声采,把食床旁的碗盏当做鼓钹,使劲敲打起来。别瞧恩语胖大,脚底下却是极灵巧。随着众人敲打的节拍越重越急,他也愈发卖劲,旋转如飞,两只脚象是悬在了半空中,陀螺似地飞转。
起先还瞧得出他涨红了的耳眼嘴脸,后来渐渐转得五官莫辨,令人眼花缭乱。
等到大伙儿快有点儿晕头转向,他却连“嗨”了三声,嘠然而止。这恩语到底是身在长安数年,这胡旋舞跳得可谓韵味十足、酣畅淋漓。
说实在的,可把李白先前的表演给比了下去。众人不由得一愣,随后欢呼雀跃。
李白更是乐得手舞足蹈。
他简直把个僧房当做了教坊。
六十二.论道说儒[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