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儿把这“要命的东西”送了贼人。
他自忖还算运气。
那光顾了他这客房的高人,幸好只是个贼;如果换了个杀手,岂非吹灯一般容易要了他的性命。可又一想不对呀,要说那家伙是个贼吧,取了银钱倒也罢了,干嘛连幞头、假账本和信函以至一件布内衣也不放过呢。如果说,把他的内衣收入囊中,可见此贼之贪婪,却又为何舍弃与坎肩放在一块儿,价值远高过其它家当百倍的宝剑?真的是不识货,还是别具匠心?
顺着这思路一捉摸,他蓦地想起一个人来。
这一路自杜典香积寺始,曾两次遇见一似曾相识、却衣着扮像迥异的半大娃娃,总磨磨蹭蹭不离他左右,直到一同下船才不见了。可一想又不对了。自他从“小仙居”一路回到客栈,就没再见过这俩娃儿。倒是此后在客栈院子里,两次瞧见一贼头鼠脑的半大娃儿里乱晃,还溜进账房与人瞎聊。
这么一想,不由得恍然大悟。
多半是那眉眼不正的小毛贼下的手,也许正是冲着那封密函而来!
今儿栽在这,固然令他恼羞成怒。不过恼怒之余,却又暗自额手相庆,若是被那俩小不点儿就此结果了一条老命,岂不让天下英雄笑掉了大牙。
他拥了被褥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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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可咋办?
百无聊赖。刘陵把油灯捻亮,重新将那拉在枕边的诗笺捡了起来,又读了一遍,不由得心里一动。
那天,当“香积寺”住持拿了它那来送他,真叫他一个识字无多的江湖中人哭笑不得。
如今读到王维的诗,心想这莫非是菩萨的意思。
他记性极好,王维的《过香积寺》,他早背了下来。此时,他将诗吟了一通,对“安禅制毒龙”琢磨了两遍,似乎有了会心。虽说此前他早想着如何甩掉这只“烫手的烘山芋”,可总有一种心有不甘之感。如今的想法却有了变化,尽管今儿这般甩法,一时实在难以接受。只是不要让肖小拿了那东西惹事。
这一来,整个人轻松多了,情绪萧散自如。
半晌,他悄悄唤来客栈的掌柜的,许以重賞并留下随身的宝剑,差他速去弄一套衣袍送来。等他一套衣袍新袍褂上身、走出客栈,解禁的鼓声已经敲响了。
如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宝昌寺暜润和尚那儿,眼下肯定不便叨擾。可还得找个落脚的地方呀。而那位于城西南角永平坊的一家养牛场的印西桥表弟徐通家,此时的他更不想去。
苦苦想了小半个时辰,他突然有了灵感。
他想到了老朋友陆申。——还是先去凭吊老朋友陆申。他把脚一顿,心里道了句“随遇而安”,索性忍痛扯开大步,朝东北方向的平康坊而去。一直到了陆申府邸门前,他才顿住脚。陆府蔚为大观,白仗蔽天。陆申近些年何其富足豪爽,却一夕横死乡野,令他不胜嘘嘘。此莫非也是“毒龙”所为?
他也由此顿然醒悟。
心绪一新。
七十六.好事多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