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要说刨笋、爬树、打野架,可不敢小瞧她哩”。
杏儿在一旁也是乐颠乐颠的。
她告诉小丁一,槐花是代表她爹妈来给元府上下拜年来了。说着瞅了他一眼,见他不吱声,只得凑近老朱二,把小一了来元府前的事儿,说了一说。
老朱二听罢,满口应承下来。
他打发走杏儿,沉吟了一会儿,又叫小一了把刘陵、姚五和秘件是怎地一回事,原原本本地抠了个遍。等到心里有了底,他才吩咐槐花随小一了到“小仙居”一带瞧着,看看能否逮着姚五,或者找到点儿秘件的下落;而他去找本地的一个痞子头、外号叫“金蛤蚂”的,打探消息。说完,便径自去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却见老朱二兴冲冲地回来了。
他的身后多了俩老头儿。
打头的是个怪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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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一了见状乐了。
这人便是老过。我先前提到过,他是元丹丘老朋友了。今儿这老头少有地打扮得山青水绿:上身套了件簇新的蓝布棉袍;黑绸巾裹头,倒也洒脱了不少。
或许是垃塌惯了,反而不习惯。
一张很苍桑的瘦长脸,少了点神秘感,瞧去特别滑稽。
饶康后面跟了精神抖擞的老齐浣。
老朱二先是在“留春院”前遇着道人老过的。他听人说“金蛤蚂”在“回春院”,便一路找去。路过“留春院”,猛一抬头,恰好瞧见老过从“回春院”蹩出来,不由的乐了。朱二跟他是老相识,赶紧唤住他。他一面肃手引身给老过请安拜年,一面道了个贺,也是开玩笑的意思。
不料老道人却把个脸一板,拽了他的手转身就走。
好在朱二跟他透熟,才没引起误会,却也已是讪讪然的模样。这老过把朱二引到坊道旁一家小茶食坊。就在茶食坊一处背光的小食床旁,正站着一个枯瘦的矮老头儿。彼此礼过。此人灰袍便帽,一脸的恭谨谦和。只是这会儿,他眨吧着两只深邃的吊角眼,不停地在老朱二脸上瞧来溜去,叫他好不舒服。
老过低声给他紹介,此人是他的远房表兄、现高州良德丞齐浣。
齐浣满不在乎地瞧过去,发现老朱二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不由得一愣。随后便也意识到哪儿出了毛病,忙不叠地赔罪、打起招呼。
朱二的兴致依旧提不起来。
尤其是瞧着齐浣抑郁不安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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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过兴致却特高。
他告诉朱二,齐大人有急事找元丹丘;只是听说他去了玄都观,而他老过跑到那儿不方便,请朱二务必代他走一趟,请元丹丘来此地与他俩一会。朱二顿时起了好奇心,忙问是咋回事。
这老道人吱晤了半天,也没肯说。
朱二可不高兴了,于是跟他明说,元丹丘因病还滞留在元府,叫他自个儿去找。说罢便自顾抬腿去了“回春院”。他是听人说,“金蛤蚂”这小子今儿在“回春院”一个叫吟芳的艺伎那儿泡了有好半天了。
这老过瞧了朱二也抬腿赶去“回春院”,不禁哑然失笑。他转而一想,有了主意,并不急着与齐浣去瞧元丹丘。他掩入街角一家与他有生意来往的“寿衣铺”,找了铺子里的一个小伙计,在他手心里丢了七八个铜板,要他去“回春院”找一个叫阿金、外号叫“金蛤蚂”的保镖头,请他留意朱二的动静。不料这小伙计才钻进“回春院”,老过就瞧见朱二与“金蛤蚂”有说有笑地出了“回春院”、朝对面一家叫做“三和”的大酒楼扬长而去。这下,他可傻了眼。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与齐浣先去元府,会一会元丹丘。也巧得很,这齐浣、老过到了元丹丘呆的屋子前,就见朱二也已神出鬼没地赶到了他俩前头。
齐浣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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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过一笑。
众人听到屋里有女人在说话。说的是小一了。大概是感觉到过道里来了客人,屋里说话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这当口,只听得元丹丘道:
“是齐大人和呈瑞老哥吗?——快进来!”
老过笑道:
“嗨!你这么一招呼,可把俺吊在半空中的心给撂下啦!”
他一面脱去外套,一面转身朝里走去。呈瑞是他的字,说起来,元丹丘还是他的师侄。可他从不把他当晚辈看。相反,他对元丹丘的人格与道学造诣,可谓推崇备至。这一来,他倒在朋友圈里更受人尊贵。他曾跟人说,与元丹丘订交,成了他这一生不多的的得意之笔。
没等他来到屋里,元丹丘早已下了炕,迎上前来。
尽管身子还有点儿软,元丹丘的精神是却挺健旺的。于是,宾主见了礼后双双席地而坐。而使女杏儿已不知何时又进得屋来。只见她双手捧了一只极精美的、描了金漆图案的大食盘。盘子里有俩套茶具和一壶滚热的香片茶。杏儿布完茶,却没忙着走人,还只管嘻嘻地瞅着慢慢呷茶、无精打采的老过。
这一瞅,弄得老过尴尬不已。
不久,又有一老妪提了一食盒过来,里面是一大锅鸡粥、十来个胡饼和两盏酱菜。胡饼是街上买来的,粥却是元家厨房用江南的大米加了鸡汤慢火熬的,分外的鲜香诱人。
老过见状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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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丹丘不明白这是咋回事,愣了一愣。
此时,那老妪已把盛好的粥和胡饼送到老过跟前。使女杏儿见状,一脸坏笑。她凑到元丹丘身边耳语几句。
元丹丘朝老过笑笑。
老过用左手夸张地揉了揉鹰一般尖而直的鼻子,满脸的无可奈何。
随后,他一边大嚼胡饼,一边呼噜呼噜地喝起粥来。杏儿苦起脸,与那老妪一同一同快步退出了屋子。
原来,老过往常到元丹丘这儿最喜欢的一件事,,便是要人给他煮一锅鸡粥。刚才,他从厨房路过,便闻到了鸡粥的香味,馋馋地与杏儿搭讪了两句。难怪回到屋里,杏儿会拿他开销。元丹丘就喜欢老过这憨直的、凡事不着急的好脾性。他一边悠闲地转动茶盅、闻着茶香,一边转身与齐浣闲扯。直到老过放下碗,才转脸笑呵呵地瞧着他。
老过心满意足。
只见一本正经地端起斟满茶的茶盅想了一想,才压底嗓门,把来意告诉给元丹丘。——齐浣早年穷困潦倒,任京官多年,曾对这位以一条长不过三尺的青蛇走遍天下的豪客极为仰慕。后来任京官,又与如今遁入道山,满世界游荡的老表时有过从并多有照应。此次进京,照例找来他叙旧,很盘垣了一些日子。自初八见过高力士后,齐浣请老表帮忙打听消息。这老过有不少在江湖上的朋友。朋友告诉他在“回春院”发现陶宝森的影踪。他本没对此太留心。因为往日陶宝森进城后泡在“回春院”也是常事,谁叫这“回春院”是他大弟子吴川开的呢。巧的是,昨日有人无意间瞧见陶宝森派人把丁三劫到“回春院”、最后送到“裕德池”澡堂子里的情形。后来有消息说,陶宝森对于把丁三劫往“回春院”的事儿非常满意,吩咐给送到“裕德池”澡堂子里的丁三换了一身公子哥的行头。
这一来,老过大感兴趣。
他预感是秘函事发。果然不出所料。再经过一番打听,有人告诉他,原来是陶宝森从丁三身上搞到一样早就想得到的、
印西桥丢失的秘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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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丹丘闻言一惊。
老过说,他知道冯处澄与陶宝森的老哥陶宝昌交情甚笃,还听说他曾在长乐坡会过陶氏俩兄弟。
而软禁印西桥、印镇叔侄,可能就是出于陶宝昌的主意。若不是印西桥机警过人,看准时机逃出留羁之所,情势可就可能严重到不堪收拾的地步。眼下,只有赶在冯处澄下手之前,把陶宝森搞定,才能转败为胜。这就非得元丹丘出马不可了。因为他知道,元丹丘与吴川,早年曾是拜把子弟兄。前些年帮过他师傅陶宝森的大忙。吴川平日对他可谓推崇备至。
元丹丘听到这儿,不禁呆了。
在他看来,就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而论,没多大心计的陶宝森一旦打定主意,是会听如今的实力人物、嫡传大弟子吴川的。
以往有几次都是如此。
可吴川这人,往好里说是城府极深,往坏里说又是出了名的势利鬼。如今在这严峻的利害面前,除非使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阴招,请侠界德高望重的张盖出山镇摄陶氏兄弟,而令吴川就范。这是因为元丹丘给陶宝森帮忙,是借了师傅张盖的一句话,调动了张门一派的势力才办下来的。元丹丘把这意思给老过一说,他也只得默认。
眼下问题的关键,是这回老张盖是否愿意默契配合。
因为这事涉及印西桥,这老人至今还没松口哩。再走一趟玄都观不难,难的是怎地才能把他给请出山。此举成算有多大也实在难说,只能是走着瞧了。
那老过听说此举成算难说,脸上起了愁雾。
倒是齐浣在一旁“嗨嗨嗨”地偷着乐,似乎有了十二分的把握。
元丹丘有点急了。
他当下便起身往玄都观而来。
一一五.退与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