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犹豫了一下,因礼貌而不去看墨墨的吊带睡衣那裸露的肩膀与白皙漂亮的皮肤,他抱着自己的被褥躺在了床的角落里。
这时的少女,似乎也因害羞到了极点,将脸埋到尾巴中,整个人哧溜一声钻进了被窝里,用被子蒙住脑袋,完全背对着艾与触手可及的少年的体温。
对艾来说,属于墨墨的小小的温暖与香气同样近在咫尺,这让他有些莫名地坐立不安,他觉得自己的呼吸滚烫滚烫的,而身后的墨墨好像比他还要严重一些。
“墨墨……你发烧了?”
“天狐的体温和人类不一样啦。”
“…是这样吗,可我以前没有发现呢。”
“笨蛋…别说了啦,咱……。”
在被子里呜呜作响,墨墨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是艾没有听清,然而,确实已经很晚了,再不休息的话明天也许很难早起,而这之后,墨墨也没有再作响,艾还是在夜晚的清冷与雨声的静谧中悄悄地睡去了。
尽管,这只是一场短暂的睡眠。
凌晨的时候,艾被雷声惊醒,窗户外,明亮的闪电交织着云霾。
艾有些不放心,走到窗户边上确认它有没有锁紧,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墨墨竟然也醒着
他以为墨墨是在害怕打雷,但其实并没有,墨墨缄默地躺在被褥里,一双澄澈的眼睛安静地凝视着灰暗的天花板,许久,她轻声地对少年说,
“艾,爷爷刚才在哭”
“……”
艾惊讶地看了看墨墨,指了指耳朵,示意少女在风雨和雷电的鸣响中,他什么也没听到。
“但是我就是能感觉的到。”
少女笃定地说道,漂亮的脸蛋,染上了一点哀伤的神情,
“艾,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为什么要瞒着我呀……”
“……”
少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依稀有一点头绪,但那也只是他的猜想,下午他和墨墨都有敲过老者的门,但是老者谁也没理,一句话也没有应和他们,
“为什么这样想?”
思考了一下,艾向墨墨反问道。
“只有碰到很伤心的事时,爷爷才会在晚上一个人这样哭……天狐的耳朵总是能够分辨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雨滴。”
“……”
艾什么也没有回答,他轻轻地揉着着墨墨的脑袋,安抚着不知道是不是该说是懂事的女孩。
墨墨侧了侧身子,将脑袋凑近了少年,但她依然有些沮丧,窗外的风雨声勾起了她对往昔的回忆。
“爷爷上一次这样哭……是南方发现了金矿的时候,淘金热卷走了村子里的许多壮年,也卷走了麦斯的父母,但他们没有想到,南方除了金子,还有强盗。麦斯的父母没有回来,那年,麦斯还很小,天天晚上闹着要妈妈呢……”
麦斯是老人的孙子的名字。
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墨墨的脸蛋微微地咧起一点笑容,,
“但是,后来,麦斯坚强地走了出来,他是个很乖的孩子呐,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这个故事与艾少有牵连,那仅是属于墨墨与老人的记忆。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墨墨自言自语着,而艾只能宽泛地安慰她,
“别想太多了,连你也纠结地睡不着的话,那明天就没人可以精神地帮‘爷爷振作起来了。”
“……艾真是的。”
墨墨轻轻地嗔怪了一声,她向少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然后,安静地钻回了被褥里。
黑色的尾巴轻轻地甩了两下,然后就没了动静,墨墨睡着了。
或者说,少年以为墨墨睡着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尽管墨墨说的是这个家的故事,但窗外的风雨勾起的却是墨墨二十年前的回忆。
或睡或醒,蒙在被子里的她只是做了一个悲伤的梦。
在梦里,阳光和煦、天色蔚蓝。
二十年前的她,穿着一身华衣,被众人拥簇着,自一辆孤独的马车上,向着一片未知而遥远的土地长行。
出发的那天,是一个安沁的早晨,他们从一个高丘出发,走在充满了盛开的花木与南国鸟声的山道上。
那时的墨墨很快乐,笑着、闹着拥在自己的姐姐的怀里。
然而,那只是因为那时的她还尚未知晓,在她的生命里,这仅是一条精心乔装的单行道
——自那以后的二十年里,她再也没能看清身后的路,也再也没能回去过她的家乡。
第四章:《夜话》[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