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柴文月回过头，她看到许璟，遽然一惊，煞白了脸。
许璟循声看到画亭内坐着的柴文月，亦是吃惊不小，但更多的是尴尬，她张了张嘴，声如蚊蚋唤道：“表姐……”
“表姐？”筱春被这声称呼搞糊涂了。
柴文月脸色雪白，她咬着唇角站了起来：“筱春，我们走！”
筱春望望外头的雨，面上为难：“可是，雨还这么大——”
柴文月走近身边来时，许璟下意识抬手去拦她，试图使她相信，自己真的会守口如瓶，让那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表姐，我……”
柴文月嫌恶推开她，大步迈出画亭，扑入了如注的大雨中。
筱春焦心，忙执一柄油纸扇追了出去。
离画亭已经很远了，柴文月的步伐终于慢下了。
筱春看她的头发都被雨水打湿了，濡贴在面颊上，甚是狼狈，连忙递上帕子给她：“公主，擦擦面上的雨水吧！”
柴文月没有接，她站定了脚，转头问：“筱春，我与安乐郡主，真的长得十分相像吗？”
筱春这才晓得，方才遇见的那位，是东靖王府的安乐郡主，原来这安乐郡主，竟还是自家主子的表姐妹。
筱春细致回忆后，如实说道：“是很像，侧面看尤其相像，二人身量也差不多，倘若没瞧仔细，大概连筱春我，都会将郡主错认为是公主您呢。”
筱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因为柔月公主听完她的话，神色微变，眸中似乎涌起了一层莹亮的水泽，但公主飞快别过脸去，筱春没有看得太清楚。
主子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筱春不敢在一旁多话，小心伺候着，冒雨回了宜兰殿去。
雨声哗哗。
许璟垂头丧气地靠在画亭下。
这偏僻的画亭，今日却显得热闹，人来了一拨又一拨。
“师父，在这里避避雨吧？”
“别啰嗦了，快进去。”
蒋英杰怀里搂个竹篮，疾步跨进亭中，收了伞，半身湿漉，他眼角余光扫见一袭烟紫的衣裙，定睛瞧去，一声诧异。
太史令沈临跟着奔进画亭，收伞抖落厚重的雨水。
蒋英杰告诉他师父：“师父，是安乐郡主。”
沈临一惊，忙地望去，把伞竖立在侧即上前见礼。
思绪纷乱而低落的许郡主抬眼，见面前二人，嘴角牵起淡淡的笑，道了免礼。
不同于师父沈临的拘谨，蒋英杰格外活泼，看到许璟与自己差不离的年岁，又不骄矜严肃，还对他们师徒笑，话不知不觉就多了：“咦，这么大的雨，郡主怎么在这里？”
“我迷路了。”
许璟回答得坦白，她看蒋英杰人湿了半边，没湿的半边怀里抱着个竹篮，竹篮里蓝布包着的不知是什么，她顺嘴就问了一句：“你手里拿的什么？”
蒋英杰低头看看，即刻咧开大大的笑脸：“这个可得问我师父，是好难寻的宝贝呢，只有下雨天才有。”
沈临支起拳头在唇边，故意咳嗽了两声，他怪徒弟无状，望蒋英杰闭嘴，谁知这蒋英杰憨包，三两句话连他也卖了。沈临只得回答：“回郡主的话，今日微臣和徒弟奉旨进天家园林，是为寻一些雨天才长出来的蘑菇，实在不巧，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勿怪。”
皇宫不是许璟家的，她才不怪。
只是——蘑菇？冒着这样大的雨只是为了找几朵蘑菇吗？
她好奇：“太史令大人未免辛劳，这等小事还要亲自来做吗？”
蒋英杰急道：“不是普通的蘑菇！”
“哦？”
“人一吃，就能看见斑斓幻象。”
沈临又在咳嗽了，蒋英杰终于反应过来，师父是怪他多嘴多舌。
然而，许郡主已经生起更足的好奇心来了，她举步走近，伸手就要去揭开篮中的布：“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郡主别碰！”沈临匆忙阻拦了她，“这蘑菇吃下去能见幻象，正是它毒性的体现，因它长得快萎败得也快，微臣冒雨采之，是为了拿来泡酒，以便能多加研究。”
雨幕中，耀眼的闪电划过，厚重乌云里闷声翻滚的的雷终于“轰隆”一声炸得巨响。
许璟被雷声惊动，吓得连忙捂住耳朵。
蒋英杰的耳朵里被炸得嗡嗡，他掏着耳朵抱怨说：“好大的天雷啊……”
可不是嘛。
许璟看远处云层里电光闪烁，没有再有劈下来的，这才心有余悸放下手压住了心口：“我就是看见乌云里有电光在闪，怕打雷，才急忙寻着这避雨处的。那边，云里像养着无数的闪电和雷霆，真教人害怕，也不知云后天高几许，居然藏得住这些可怖的天象。”
沈太史令眼底之色微变，他稍加犹豫过后，探问道：“郡主可知雷霆海？”
“那是什么？”
“是雷霆所生之处。”
“雷霆可以劈进海水里？”
沈临笑：“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一个名称，就如同经过了雷霆海，可以到达虚妄海，虚妄海也不是真的海，在那里有过去、现在、未来，交织出无数的幻境和幻象，被扔进虚妄海里的人，往往身不由己，大梦一场。”
许璟觉得很有意思，她莞尔点点头：“沈大人懂得真多。”
“我们每个人，每个人的一生，也是在梦中。”
“这……何意？”
“不过，郡主是人上人，只要郡主愿意，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沈大人，你说的话，让我很糊涂。”许璟被太史令玄乎的话绕晕了，思之不解其意，她倒也不是很在意，什么人上人，怕只是奉承之语吧？但说起来还是很好奇，太史令不过而立年，年纪轻轻居然会知晓这么多闻所未闻的事情，她又忍不住钦佩，“沈大人博古通今，胸中有浩荡乾坤，当太史令你靠的是天赋吗？还是要多看书？”
沈太史令笑：“不过多看多听多思量罢了。”
蒋英杰凑上来，弱声地道：“师父，什么雷霆海虚妄海的，这些你可没和我说起过。”
沈太史令斜睨一眼小徒：“你先把天上的星斗认全了再说吧。”
“郡主认全了？”
“郡主天资聪慧，非你可比。”
……
39.三九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