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昨夜残留的温暖似乎只是黄粱一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弘历睡觉很轻,稍微有点动静就醒来。天还没有亮,只是微微擦着些朦胧的光芒。宜尔哈刚刚下床的动作很轻微,弘历醒了,但是并没有睁开眼睛,他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抽了根发带将头发松松的绑在身后,似乎是要出门去,却又折回来。弘历放慢呼吸,这女人在做什么?让他万分没想到的,宜尔哈竟然轻手轻脚的替他掩了掩被角。多少年了,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为他掩被角了?似乎是从去上书房以后吧?不,或许更早。从……轻荷没了以后……轻荷……
“爷,可要用些早膳?”宜尔哈垂着眼睛,落在耳边的鬓发轻轻划过白玉无瑕的面庞,平添了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妩媚。
是了,从宜尔哈嫁过来的第一天,她就会默默地为他洗手作羹汤。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赶在他之前摸着黑起床亲自准备早膳,只为了他有可能留下吃上那么一口。心里蓦然有些发酸,她是不同的,与后院所有的女人都不同,可这样的不同又能保证多久呢?终不过到最后也是一个普通的深宫妇人罢了,现在留恋,将来也不过徒留伤感。
“爷一年多不曾歇在你这里,可怨?”弘历执着箸没有动,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在注意到伺候在一旁的宜尔哈时恍然。第一次与宜尔哈用早膳时是同桌而食,按说现在宜尔哈伺候在一旁,看他吃饭才是符合规矩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样很不舒服。
“妾身无怨。”宜尔哈低眉顺眼。
这种不舒服在宜尔哈低眉顺眼的回答之后更甚。顿了半晌箸,尚且没有动作,终于弘历忍不住开口道,“坐下陪爷用膳。”
“爷,这不合规矩。”宜尔哈微微皱了皱眉,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目光中还带着些懵懂的天真。
弘历悄然四下扫视,果然看到容嬷嬷在默默点头,不觉得有些头疼。眼瞅着这丫头似乎并不很乐意遵从这些规矩,只是这一年来该是被奶嬷嬷耳提面命的好好教育过了,所以才口中处处挂着规矩,呆愣愣的可爱极了,“这是爷的命令。”
宜尔哈不着痕迹的瞅了一眼容嬷嬷,然后挪着步子蹭到座位上。飞快的看了一眼弘历,又迅速低下头,接过半夏递上的小碗粥,干巴巴的扒着碗中餐。
瞧这委屈劲儿,真个疼死个人儿。弘历夹了一块卤蛋慢慢的嚼着,咽下口中的食物,顺了一口粳米粥,“怎么不吃菜?”
“啊?”宜尔哈懵懵的抬起头,“哦。”溜着距离自己最近的盘子边夹起一块胡萝卜放进嘴里,然后再不敢动筷。
眼眶一酸,弘历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便是香糯诱人的膳食也无法让他提起食欲。他一直知道宠爱对于后院的女人来说有多重要,说是生存的根本也不为过。大婚第二日起一年都不踏足宜尔哈的院子,说是给嫡福晋面子,不让乌喇纳喇家族第一侧福晋的名头压过嫡福晋,倒不如说,是他想要确定对宜尔哈那种恍若前世见过的熟悉感的确认,亦或者是想看看,那种心安的平静感是不是幻觉。
一年,他确认了,宜尔哈是不同的,是他所有玩物里面最出众的一个,假以时日,也许宜尔哈的地位会超过子衿也说不定。可同样的,这样的宜尔哈好像已经少了些什么。没有当日那种理所当然平常人家的感觉,多了胆怯和畏惧,就像一只受过伤的小动物,在洞口小心翼翼的探头,只有完全没有危险才敢迅速的取来食物,然后又缩回洞里。
放下箸,已然没了胃口,心尖上泛着密密麻麻的疼。也许他已经错过了最初。
见着弘历放下筷子,接过小德子递上的茶水漱口。宜尔哈也不敢再吃,擦了擦嘴,从丁香端着的托盘里取过茶水。
也许他错过了最初,但他还可以挽回。弘历看着面前还要踮着脚为他系披风的宜尔哈,心中柔软一片,“晚上等爷回来。”抓住宜尔哈系好披风要抽回的手,柔软滑腻,却有着一种孤寂的凉。也许就像宜尔哈在这一年中已经有些孤寂的心一样,微凉。
036 不可他味比[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