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亲加紧了脚步,当他俩刚走进路廊时,大雨伴着雷声和风声倾盆而下,母子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从路廊的门内向外望,前面座落在山脚下的村子已在一片雨帘之中,模糊而迷茫。母子俩坐在路廊内的石凳上,等待雨过。没过多久,电闪雷鸣渐渐远去,骄阳已透出云层,对面的村落还沉睡在雨气之中,村子后边的青山,被雨洗过后,一眼望去,绿得耀眼,翠得迷眼。家,就在对面,但还要过路廊下面的一条河,这条河名叫“淡河”,这个路廊就建在村脚下面淡河的对面河岸上,供路人避雨休息之用。
母子俩见雨已过,便提箱携袋地走出路廊,下了坡。坡的下面是一片沙滩,约行数十步便是桥码,所谓桥码,是用二块跳板连接起来,由沙滩边浅水处向稍深处搭成的停船的简易码头,人就从沙滩边走上跳板,人要走过跳板后,才能进入渡船内。然后,由艄公撑船到村脚下河埠边停船上岸。成业和母亲踏着软绵绵的沙子到了跳板前。对面艄公已悠悠然地把渡船摇了过来。待船缓缓地在桥码边停住时,成业便用一只手扶着母亲走上了跳板,当成业和母亲在跳板上慢慢行走时,成业觉得脚下的跳板在微微抖动。当走完两块跳板上了桥码时,成业便扶着母亲跨入到渡船内。这时,脚下的船身左右摇晃起来,成业赶忙扶着母亲站稳了,并叫母亲放下了手中的小衣箱。
“文祥嫂,你城里回来了,身边的是不是你儿子?”艄公问母亲说。“是的,是小儿子。”“他不是在城里读书吗?”“初中读完了,高中没得读,只得回家了。”成业站在船中默默无语,一直垂着头,心中想着:他哪里会知道,我是考中了,收到了录取通知信后,又被删除的呢。就是为了这个一想到就会使他心中发怵的“家庭出生”,他怨这个家。在城里读书时常常很想这个家,每次放假回来,踏上了故乡的土地时,觉得既亲切又温暖。而今天,他站在船中,他的心随着船的晃动而晃动。河埠就在前面,家就要到了,可他今天恨这个家,他惧怕到这个家。这时的江面蒸腾着雨后的水气,像山间飘忽的白云,氤氲在水面上,船缓行於水雾之间,好像在天上的银河中行舟,有一种飘摇欲仙的感觉,然而,这种感受,只在成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心情跟着渡船的摇摆而摇摆着,在现实面前,他无心欣赏美景。而母亲和艄公说话间,船已缓缓地停在河埠边。成业和母亲走出船内,踏上了河埠的石阶。在河埠水边洗衣洗菜的女人中,有几个问母亲:“文祥嫂,你小儿子回来啦?”“是,回来了。”“书不读了?”“不读了。”母亲在勉强地回答着。更有几个女人在窃窃地咬着耳朵,边咬耳朵,边用手偷偷地指向成业。成业虽低头走自已的路,但他心里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指的是谁。他现在踏上这块生过养过他的土地,但他不觉得可亲,只觉得可怕。这扫描般的目光,使他感到不自在,浑身上下冷飕飕的。他在仓皇中和母亲走过了一段村边路,向左一转,走了数十步,就看到了自已家没有台门的老台门。
第一章 (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