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要紧关头，就缺了这么一条皮带。长发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唉”地一声，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想到跑鞋还未穿上，就拿起搁在竹椅上的那双半新跑鞋，一转身坐在竹椅上，左脚抖了两下，趿着的破了头的布鞋便掉在地上。他拿起跑鞋便向左脚上套，这一套，就想到了，是赤着脚的。可是，长发从来没有袜子，这个时候，叫他到哪里去拿袜子呢？这时，他想到了长裤的裤筒是不是可以遮到脚背上？想到这一点，就立刻站了起来。他一看左脚的裤筒，刚好到脚背上，虽然还嫌它短了一点点。但是，脚踝子却是勉强遮住了。接着，他又穿上了右脚的跑鞋。穿好后，站起来在灯光下走了几步，觉得很满意。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他赶紧熄了灯，又大开了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打扮，又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自我感觉好极了，确实与往日大大地不同。可是，他看不见自己的头脸，上衣的领子在下巴下面穿得终究正不正？
於是，他想到了照镜子。长发走到桌边，从墙壁上取下了挂在钉子上的那面巴掌大的小圆镜。随手拿过那件,他当作抹布用的破烂衣服，去抹镜上那层厚厚的灰尘。可是抹了几下后，镜子还是灰溜溜地暗。他想肯定是要蘸上点水,湿湿地揩拭才行。於是，他把抹布浸了一些脸盆中的水，一手扶着镜子，慢慢地揩拭。随着他的揩拭，镜子也渐渐亮了起来。这是一面用铜镶边的老式镜，镜子后面镀的反光物已经斑剥脱落多处，在镜面前分布着许多不规则的小黑点。如果用这面镜子照人的脸，任凭你是桃花脸，芙蓉面，都统统成了一个大麻脸。长发是在小的时候照过这面镜子，那时，这面镜子完好无损。他从光亮的镜面中，看到了一个小麻脸后，他才知道自己的脸与别人不同。
从那一次后的几十年中，他从来不再和这面镜子对过一次面。可是，今天不同，他必须和它对面了。当长发拿起镜子一照，他这张脸哪里还像人的脸。镜中的他，满脸是麻点和黑斑点，真分不清是他的脸麻呢？还是镜子的黑点麻？他不敢再多看一眼，分辨一下，就立刻把镜子挂到原来的钉子上。一看镜面朝外，不行，他又取下来，将镜子一反，镜背朝外挂到了墙上。自言自语地说：“这镜子不，不准确，这，这镜子不准确。”他觉得这镜子败了他的兴，早知这么不准确，还不如不照它。在懊丧中，猛然想起，他应该出门了。他出了门，将门锁上，刚在天井中走了两步，又忽然想到，他没带一分钱。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好不带钱呢？他想起了一句话：钱要用在刀口上。这一等的大好事不用钱的话，将钱用在何处？於是，他又慌忙回转，开了门锁，进入屋内爬上梯子。长发走到竹榻边，一手掀起床头边的旧席子，席子下丢着一些零零散散的钱。他另一只手抓了几张，剩下的钱也不多了。他数了数手中的钱，总共也有两元多，想想也够了，便将钱伸手装入中山装的小袋中，扣上钮扣拍了一下胸脯,以确定钱确实装进了胸口的小袋中。然后,才放心地下了梯子，出门上了锁穿过天井，出了台门后，迳直向他嫂子家里去了。
第八章 （10）[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