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夜晚，总是周而复始，一夜重复着一夜。今夜天上大概无云，满天星星照样眨巴着眼晴。一弯新月如眉，可惜清光不足，细细地贴在天上，并不十分的皎亮。长发在队屋里遭到这班“长舌妇”的“围攻”，他哪有招架之功，便在她们的取笑声中，仓皇地逃出了队屋。在他的身后还是能听到，这班女人毫无忌惮的笑闹声。长发茫茫地在昏暗的墙弄中，向自己家中走去。或者说是向自己家中“逃去”，他好像觉得女人们的取笑声，在后面追着他似的。是的，确实有一段墙弄的路上，他后面的笑声在追着他。现在，他已经到家了。走进台门，向左横过小天井，便到了西厢房门前。他打开了门锁，走进屋内开了灯，便在旧竹椅上一屁股坐下。现在，觉得“安全”了，不过，女人们的取笑声，还是回荡在脑海中，伴随着长发来到了他的家里。他在心中品尝着这甜蜜的笑声，继续在回味着笑声中的甜蜜，他觉得人生的无限美好和幸福，现在已经降临到他长发的头上。
自从他周村相亲之后，这两天来，觉得阳光格外灿烂，拂过的风分外清凉。就是今夜的新月，也弯着眉，在天上看着他笑。他的脑海里不论白天和夜晚，总是浮动着阿香的姗姗倩影。耳畔袅袅不绝的是阿香那娇滴滴的说话声。长发觉得这甜美的声音，绝不是从口中发出，而是从天外传来的。这声音能醉人心肺，这声音能勾人灵魂，这声音能使他双腿发软，浑身无力不能支撑。他用左肘靠在小桌子上，手掌托着左腮，斜倚在小桌旁。心中的甜蜜使他沉浸在寂静中，连屁股下的旧竹椅也不发一声地，默默地承受着长发的重压。不知过了多久？一刻钟？还是半小时？长发突然惊觉，他开着灯清坐着，不是很耗电吗？要知道一开灯，就是钱往外流，他干吗不干活，还要亮着灯？再说，将阿香娶进门，正要花钱呢，钱要用在要紧关头上，就是说要把钱用在“刀口”上。他怎么能眼睁睁地亮着灯，看着钱向外流呢？想到这里，长发立时“噌”地一声从旧竹椅上站了起来，旧竹椅痛苦地发出了“咯吱”一声响。好像在抗议长发：我正在使全力支撑着你的时候，你怎么突然放弃了对我的重压，使我闪了腰怎么办？这时的长发赶紧关了门，上了门闩后，就去桌旁边，将接在柱子上的电灯开关关上。接着在黑暗中，摸到了两脚梯子边，双手扶着梯子，一步一步地爬到了楼上。
这一切都是驾轻就熟，就是闭着眼也摸得到。他在黑暗中来到床前，伸手摸到了电灯开关，刚想打开电灯，霎时间想到了：我现在不做事，还要开什么灯？方才楼下空亮了一会灯，钱已经让我浪费掉了。想到此时，他摸着开关的右手，在不知不觉中垂了下来。长发在黑暗中脱去了衣服，随手向床里侧一丢，拉过了床上的那条破了洞的旧毯子，向身上一遮，将头搁在那件当作枕头用的破衣服上，就稳稳当当地睡下了。这时，长发觉得舒服极了。虽然，身体下的竹榻，在他躺下时，发出了一阵“叽嘎”声。这完全不影响他的好心情，因为有好事情，才有了好心情。有了好心情，无论碰到什么，都是一个“顺”。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是那样的有味，那样的“入调”。在黑暗中的长发，他现在可没有什么钱会流失了。就完全可以非常安心地，去设想和憧憬那甜蜜的未来，那如幻如梦般的人生。
第十章 （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