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时，那负心人居然当真现身了。
我一掌劈了过去，心道就算同归于尽，也要为凤桃报仇。可我岂是谛妄夜的对手，一招便被封住经脉。他看到凤桃的尸身，神情骤变，逼问我发生了甚么变故。我见他满脸的悲伤痛惜不像作伪，便将前因后果全部说了出来。
谛妄夜神色黯淡，仰天长叹道：‘傻丫头，你何苦如此？难道天帝赐婚，我就定会迎娶梵箫音么？忽又转身言道：‘我暂且将小桃子封入一个冰棺，你将她浸入瑶池之底。她服毒不久，署祭奇毒也并非无药可解，我三日之内必会返回。说着施法做棺，随即解开我的封印，自己遁形离去。我又是欢喜又是疑惑，心想他虽然风流，却非言而无信的下作小人，应该不会虚言欺骗。
不出两日，谛妄夜果然返回瑶池，递给我一个锦盒道：‘将此物研碎，用天鸾还神露送服即可。我迟疑着打开盒子，一股异香扑鼻而来，盒内装着一支灵芝似的银白植物，却比寻常的灵芝大出很多。我不禁失声叫道：‘这是金岩玉琼芝！谛妄夜微笑道：‘不错，此物必可挽救小桃子的性命。
金岩玉琼芝生长于人间巫山之顶，由上古神兽黄鸟守护，三千年破土，三千年长成。待成形后，黄鸟将其送上天庭，惟有天帝和西王母方可享用。若有生灵胆敢盗取，先要过了守护神兽这一关，即使成功摘取，尚需损毁千年真力灌于芝体，方能保其灵气。
我抬起头来，只见谛妄夜的面容果然略显憔悴，震惊道：‘你当真自损了千年功力？谛妄夜淡然道：‘小桃子因我而丧命，我为她失去千年功力，又算甚么。我听他如此说，原本对他的嫌恶感顿时大为减弱，不由担心道：‘私自摘取金岩玉琼芝，乃是违犯天规的罪行。天帝陛下那里，你又如何交待？他大笑道：‘我犯下的天规戒律，没有十条也有八条，债多不愁，无须过虑！还是赶紧给小桃子服药罢。
谛妄夜的言谈举止间极是关怀凤桃，我以为他终被凤桃的痴情所打动，就此回心转意。岂料他郑重叮嘱道：‘等小桃子苏醒过来，你劝她凡事看开些。我这样的散漫性子，当初实在不该招惹她，全是我错，对不住她，以后不会再来昆仑瑶池。让她忘了我罢，区区一个谛妄夜，根本不值得她如此付出。告辞。
我怔立半晌，委实无法理解谛妄夜究竟是怎样一种人，若真爱凤桃，为何不与她长相厮守？若是不爱，为何不惜自毁功力触犯天律，以挽救她的性命？说到底，凤桃终究是自绝，并不能真正怪罪旁人。我纵然憎恨谛妄夜，却也没甚么法子能为凤桃复仇，他自然不会因此而顾忌。难道只是因为愧疚？可是他那样狂放不羁的男人，也会对女子心生愧疚么？
凤桃翌日醒转过来，恍如隔世，我将谛妄夜的所言所为转告于她。她只是默默点头，不言不语，看不出是悲是喜。
过了数日，天庭果真传出谛妄夜拒婚的消息。天帝陛下龙颜震怒，降旨命谛妄夜不得再返天界，王母娘娘因为宠爱梵箫音，为此亦是极端恼恨他。而梵箫音经过此事，竟然辞去乐神之职，隐于婕琚湖闭门不出。
不知为何，我当时听闻这些消息，并不欢喜，反而觉得大家都很可怜。那日谛妄夜凝望凤桃，满眼伤感，并不似惺惺作态，或许他也有自己的痛苦，不为外人所知罢。
岁月流转，千年飞逝而过，再度临近蟠桃盛会之期。凤桃忽然独上天庭，求见西王母，声称自己毁掉了所有上品类的仙桃，甘愿受罚领罪。天帝和王母颇为震惊，在他们心中，凤桃一直是个乖巧文静的仙女，对于谛妄夜与她的一段孽缘，亦是毫不知情，完全猜不透她为何会作出这等糊涂事。当下天帝陛下依照天律，判罚凤桃下界轮回，并法外施恩，准许她再见我一面。
仙神被罚下界，均要先行去往九幽地府，喝下孟婆汤，投入轮回井，方能转生为凡人或其他的人境生灵。原来凤桃重生之后，心灰意冷，为了彻底忘记谛妄夜，宁愿去阴间吞下孟婆汤。只求生生世世，彻底遗忘曾经的痴情苦恋。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凤桃，至今已过数千年，也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过得可好。唉，情，究竟是甚么呢？我宁愿自己永远不会懂得。”
黎愁喟然长叹，终于结束了对当年瑶池往事的凄艳回忆。
第七十三章 情为何物[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