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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阳谋[1/2页]

李治大帝 李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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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祥和殿内,几盏一人多高的铜质展翅鹤灯的烛台上,只微微地点了为数不多的几根白色蜡烛。是以,殿内光线昏暗。轻薄的银灰色纱幔,在昏暗的烛光下像是白色的挽幛。
      这时,一阵嗖嗖的寒风,见缝插针地从松木雕镂花折叠门的缝隙中灌入殿内,“白色”的纱幔飘拂了起来。白色的蜡烛,飘拂的白色纱幔,及昏暗的光线好似一支笔般,勾勒出令人生寒的诡异画面。
      赵节在玄关处脱了鞋,穿着双白色的蓄着羊毛夹层的云袜走进大殿。殿内阴森恐怖的气氛,结结实实地惊栗地他浑身打了个机灵。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胸口,但听腔子里的那颗心“噗咚噗咚”地跳得飞快。他低下头蹙了蹙眉,这哪里像是东宫啊,简直就是阎王殿!
      应景儿的是,从他踏进殿门的刹那间,便听到从内殿传来阵阵撕心裂肺,如丧考批般的哭喊,伴随着好似巫师做法驱邪的空灵乐声儿。
      大过年的,这位愈发怪癖的太子殿下,又在唱的哪一出?
      思下疑惑着,赵节两道浓黑的刀眉,逐渐地蹙了起来,在心里打满了问号。他心头存了疑,踩在青石宫砖上的双足便像是木偶般被人牵了线一样,一步步地往内殿走去…
      倘若,他再滑头一点儿,悄然无息地转身离开此地的话,或许也可以图个眼不见为净。但是,很可惜,赵节此人太过老实。
      来了,就是来了,实事求是的精神颇为令人称赞。挪动着好奇疑惑的脚步,他掀开幔帐来到内殿…
      眼所能触及到的场景,让赵节感到心肝肺都一起悔青了。悔得他恨不得拿根戳子,干干净净地扎瞎自己的双眼算是眼不见为净,一了百了——除夕之夜,正是辞旧迎新的节日里,上至天子,下至庶民皆是欢天喜地庆欢地将新桃换旧符,举行各种活动,节目,欢欢喜喜过年。可是,太子的东宫却白花花一片,跟办丧事似得。
      满屋子都是穿戴奇装异服,披头散发的巫师和巫婆。他们围着躺在两人抬担架上的太子李承乾一面转圈儿,一面抽筋般手舞足蹈。
      巫师和巫婆们的手脚上,所佩戴的成串儿铃铛,随着跳神的舞蹈动作,丁零当啷响个没玩,好似来自冥府的空灵乐声儿,让人听之发憷。他们嘴里念念有词地喊着魂,声音话语颤颤巍巍,仔细听去,却是一通令人蹙眉不解的突厥语,而且是突厥王族丧礼上的留魂咒。
      此时,躺在担架上的太子李承乾,身上好似重症伤员般,除了脑袋外,浑身都缠满了白布条儿。他披散着一头齐肩的,黑亮浓密的长发,脑袋上戴着镶有狼图腾,插着羽毛的突厥王族头箍。真像一具死尸般合着双眸,一动不动,前胸也浑然地没了该有的喘息起伏,任由巫婆巫师围着他念咒,以及东宫上下,姬妾仆人们撕心裂肺的哭丧。
      更令赵节感到既愤然,又惊恐不已的是,这些在祥和殿围着太子的“尸体”抽风一般跳神念咒的巫师,巫婆,定睛瞧去才蓦然发现都是清一色的,白肤凹眼,披着卷发的突厥人!不仅如此,连东宫,伺候太子的姬妾,仆人,也都是赫然一副突厥人的打扮。
      太子最宠爱的娈童称心更是如此!
      太子他到底在搞什么?难道,他当真不知皇帝陛下最憎恶突厥人吗?难道,他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在自毁长城,是在为强敌魏王李泰做嫁衣裳吗?这,这还是他吗,曾经聪慧机敏,能干精明的太子?曾经颇受皇帝宠爱、信任的太子李承乾?面对虎视眈眈的强敌魏王李泰,他应该更加努力讨好陛下,挽回信任和宠爱,让魏王无计可趁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犯忌陛下,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
      哼,太子变成这副德行,还不都是称心给带坏的吗?这个不男不女的娘货,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妲己,褒姒,挨千刀的祸水!
      越想,赵节心里越恨!他犹如鹰鸇抓鸡一般,冷冽地瞄了眼混在哭丧姬妾队伍里,虽然是油头粉面,却如何也掩饰不了其男人本质的称心。伸出他白皙修长的爪子,几乎是恶狠狠地抓着称心的衣服前襟,将他一把掕到自己面前,咬牙凶狠地,连珠炮般道:“尔等这是干甚?那些该死的胡虏,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谁让他们来东宫的啊!”
      东宫左庶子赵节,是个彬彬有礼的文官,说话做事,向来温文儒雅,从不轻易地发火儿闹脾气,更别说像现在这样…称心完全被赵节的一反常态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连话也说得不全乎了。
      “赵,赵庶子饶,饶命啊,这,这些胡巫都是,都是殿下自己请来的…不,不关婢子的事啊,赵庶子,您这样,吓死人了…”
      “咻”地一声儿,赵节嫌恶地将称心从手中狠狠地扔了出去,用力之猛,称心的身体蜷缩着在被甩出去的半空中,形成了一道抛股线。随之,“咕咚”重重地摔在了,三步远的雕花纹宫砖上。又硬又冰的宫砖,隔得他浑身散了架般疼痛难忍。“娘啊,活不成啦!”
      赵节冷笑了声儿,厌恶地斜眼睥睨着,趴在地上疼得鬼叫的称心,哼了声道:“活不成,我若真不让你活,哪还容得你在这里鬼哭狼嚎?”
      “赵节,你他娘的活腻味了!”这吼叫之声听去,却是再熟悉不过。
      随声,赵节转身瞥见适才还躺在担架上装死的太子李承乾,现下已死而复生般地坐了起来。他脸色铁青,面容狰狞,瞪着赵节的眼眸中,划过一道狠戾的寒芒。见此,闻此,赵节面无惧色,腰杆挺得好似松柏一般笔直,指着趴在地上叫苦连天,疼得鬼哭狼嚎的称心,义愤填膺地劝谏道:“太子殿下,在东宫与道士、和尚讲经说法,招揽杀手对付魏王李泰…您做这些臣无从反对。但是!请您不要再宠幸称心这样犹如夏之妹喜,殷商之妲己,周之褒姒,汉之飞燕、合德…”
      李承乾的一声儿,暴呵“放肆!”犹如青天白日里忽然响起的炸雷闪电一般,将他欲要往下说的话,生生地从中劈裂斩断。他令人拿来剪刀,利落敏捷地将缠在身上的白布条剪短,而后伸手从身边内侍的手中拿过拐杖,从担架上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赵节的面前。他弯下腰,指着赵节的鼻子,歇斯底里地诟骂道:“赵节,你小子胆子不小啊,竟敢拐着弯子骂我!你说,称心是褒姒、妲己、赵飞燕、赵合德,是吗?那我呢?你将我说成了什么?桀纣,汉成帝,你咒我是昏君,亡国之君!赵节,你…若非看在往日情分上,我…”
      “噗通”,赵节听此,方才意识到自己这番激愤的劝谏,话说得有些口不择言,潜词中牵扯到了太子殿下的自尊,不免心生歉意。他双膝跪下,双手交叠加额,拜下额点手背话语歉然中带着自辩。
      “太子殿下息怒,臣怎敢诅咒您为昏君呢?只是,只是看不惯称心,一个大男人不学无术,无所事事却只知自轻自贱,效法古代祸国的妖女,涂脂抹粉地用邪魅之术蛊惑殿下…竟然唆使殿下引进胡巫装神弄鬼…殿下,您英明,不要再宠幸这等妖孽了!”
      此时,那个被摔在地上,鬼哭狼嚎的称心闻得此言,也顾不得身上的剧痛,一个咕噜坐起身子,柳眉倒竖,凤眼圆瞪,涂着厚粉的脸,登时红中透紫。他伸出兰花指,颤颤地指着跪在太子面前的赵节,泪眼汪汪地瞅着太子李承乾,犹如闺中受了委屈的妇人般撒娇道:“殿下,您看赵庶子他…他打了我尚不满足,居然,居然还要殿下…”
      太子李承乾瞬了一眼称心,眼眸中流露出,无与伦比的心疼和爱怜,正过脸来,定然地看着他。为替心爱之人辩解道:“赵节,这些突厥胡巫都是寡人从灵州招来的,不关称心的事,你别乱冤枉人!称心是寡人的心肝儿,寡人的宝贝儿。你想想啊,寡人是如意,如意离了称心,如何能活?你不喜欢他,难道也不要我活吗?”
      “殿下…”瞧着他这副奇装异服,有违圣人教诲,有失天朝太子风度的样子,赵节满心里觉得荒谬不堪,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李承乾伸出食指,指着跪在地上的赵节,毫不避讳地将潜伏在他内心深处的所思所想全盘倒出。大有豁出去,不计后果的架势。
      “赵节,你听好了!寡人喜欢突厥,若今后寡人若得了天下,就披散了头发,带着大唐所有兵马,驰骋草原去投奔阿史那思摩!阿史那思摩,你认识他吗?大突厥汗国的英雄,一点也不逊色颉利可汗!”
      赵节怔住了,他的一张容长脸,被李承乾的这席话吓得惨白如纸。一双眼睛,瞪得好似铜铃般,惊愕不已地望着面前这个提到突厥,提到阿史那思摩就满脸兴奋、向往,情绪激动不已的大唐储君。
      他疯了吗?难道,他,他不知大唐与突厥的敌对和仇恨吗?
      “殿下,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您难道不知突厥是,是…”
      太子李承乾垂眸瞬了他一眼,俊美的脸上,展露出对崇拜与向往的表情,激动地手舞足蹈,好似朗诵诗歌般阴阳顿挫地说道:“突厥是什么?突厥是阴山草原上最伟大的民族,神狼的后裔,你懂吗?”
      接着,他好似后世的话剧演员一般,神情一变,由充满羡慕和神往的浪漫,转为一种毫不掩藏的轻蔑和不屑。启口的话语中,更是毫不忌讳地,吐露大逆不道的心声:“哪像长城内的汉人,软弱地像吃草的羔羊一般让人看不起!如今的皇帝,他是狠毒,残忍。然而他的狠毒和残忍,都是在针对自己的父兄和十个无辜的侄儿,对突厥,吐蕃,他只懂得和亲,防御!他是我的父亲,我都觉得他娘的丢人!”
      疯了,太子真是疯了!他,他居然,居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污蔑和羞辱皇帝,他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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