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行水路，司倚真一行人便不再租用大车，包了艘船放流直下。司倚真自到北霆门以来，这条道已走了几次，然而船只每过三峡，她却仍欢天喜地站在船头，侍桐劝也劝不听。
康浩陵从未T验这般爽朗气象，看两岸峻岭夹峙，船只在江中左拐右绕，礁石惊险地迎面而来，转眼又抛在身后，而山崖中间的那线天，只一迳飘着悠悠白云。忍不住对司倚真打趣：“怪不得你三个月要回家省一趟亲，原来返乡路这么好玩，走一遍也不解瘾。”
司倚真道：“到得南边，又是另一番风貌。楚地的水呀、树呀，都温柔得紧，你马上便能见着。”
康浩陵眼望峡弯中的曲折江水，想起殷迟在都江堰兴起高歌，也想藉Y诗发抒心怀，肚里却没存着太多诗歌，只想起义父有时Y咏的几首，顺口念出了自己喜Ai的句子：“驻马兮双树，望青山兮不归…这首诗的前头是甚么啊？”
司倚真道：“啊，王右军的诗。”长声Y道：“晚下兮紫微，怅尘事兮多违。”微微一笑：“这诗抑郁得很，与此刻情景大不相称，你怎地在这时想起来？”
康浩陵老实答道：“不知怎么，我想起要Y诗，只好将义父常念的诗说出来了。他说这诗的题名叫做‘望终南山歌。终南山，却是我小时候，义父许诺了要带我去的猎场。”
司倚真一怔，道：“是么？我师父也常常唱这一首。”纤手并指，击打船舷，高声而唱：“晚下兮紫微，怅尘事兮多违。驻马兮双树，望青山兮不归！”
她没有经历过人世愁苦，嗓音又圆转柔亮，诗中的沧桑之情便逊了好几分，然而歌声在山峡间一路回绕，却教康浩陵听得出了神。司倚真道：“师父唱得可b我苍凉激越多了。他是心里有事，才分外唱得动情。”
康浩陵道：“他也有想回而回不去的地方么？我义父是感慨从前跃马打猎的所在，如今已为他人的势力所罩。”
这时朱梁已坐稳关内江山多年，尽管已有衰象，但明眼人均知，下一个接手中原的霸主，再不可能是岐王李茂贞。康浩陵虽不明天下大势，但自幼受义父薰陶，也推测得出，岐王若要重新东进，第一关是朱梁已稳守十余年的江山，晋王尽可将之视为囊中物，岐王却无力抢夺，若说两面结盟夹击，晋王也未必同意，况且晋王倘若击垮朱梁，势力西进，立时便得进军关中，那还不有一场y仗？
这y仗，换成当年的李茂贞，固然打得起，如今腹地萎缩，士气渐沮，又尚有几分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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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泼沙 1 怅望秦岭[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