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死后当日,学校迅速成立了处理小组,第三日下午婉儿的妈妈抵达碎城。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她一个人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人们惊奇于为什么是她一个人来料理婉儿的后事,更惊奇于她初到碎城时的冷静,不哭不悲不伤不言,这不是一个母亲应有的反应。至少我们一贯应该如此理解一个人,对于亲人死去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如你所料,中年丧女的悲痛,并不是一两句话可以抚慰人心的,何况是失独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件。林母下了火车,乘上校方安排的接应车,直接去了五里巷殡仪馆。“你们带我去看看我的孩子罢。”她脸色肃穆,没有人能从她脸上读出更多的感情出来。
她见到我的第一面,只说了一句话:你就是李絮,对吗?婉儿的男朋友,我听说过你,以后咱们就再也没有自己最爱的那个人了。我“嗯”了一声,忍不住泄洪的悲,想要咳一口气出来,却怎么都咳不出来,胸口像压上了万千吨的铅,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她回转身,捋了捋搀扶着她的陈佳美的头发,像爱抚自己的孩子一样,说,你是佳美同学,对么?我也常听婉儿提起过你。婉儿小时后就喜欢舞蹈,记得她读大一第一学期寒假回来,她和我说起过你。说她在舞蹈社里认识一个姑娘,带她学习了很多的东西,还结识了很多有同样喜欢跳舞的同学,那个姑娘就是你罢。
天已黑了,林母在殡仪馆逗留大概十五分钟后,离开了那里。她去看她的孩子林婉儿,我并没有进去,万千情谊,此刻难抵一眼。出了殡仪馆,她让校车先回学校,想一个人走回去。校车先行离开,我和陈佳美陪着她一路慢行向南,很快到了碎城大学的东门。
你们带我到你们学校里看看吧。在东门外,她眼含涌泪,止住脚步,向校园里望去。我们只有顺从,陈佳美照旧搀扶着她,我走在一步开外,紧紧跟着她们。我们陪她走过操场,走过食堂,走过篮球馆、走过图书馆,走过那些林婉儿曾哪怕只逗留过片刻片息的地方。
天色暗了,教学楼里的灯火逐渐亮了,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走向教学楼,从那里开始一天最后的学习。林婉儿像是已经被遗忘,但处处又好像仍继续着她的传说。在这个寂静而嘈杂的校园里,秋风夹杂着关于林婉儿死去的事实,在人们的嘴里若隐若现。
你知道么?舞蹈社副社长发生车祸,死了。——“听说学校不少社团,都安排了人去殡仪馆悼念昨天去世的那个女生,我们社长刚刚开会说了这个事,明后天也会安排人去,你去么?”两个跑步归来的男生,衬衫搭在肩膀上,并肩而走,说着关于林婉儿的事情。
也有人这样谈起他们眼中的那个姑娘。……我知道,很惨的,听说是为救她的同学,推了别人一把,自己却被车子撞到了,真的很心痛。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我虽然和她不熟,但她以前在学校的迎新篝火晚会上,还跳过舞呢,太漂亮了。——嗯,是啊,可是真的太不幸了。
一对恋爱的男女相拥着打从我们面前走过。他们没有注意到,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中年丧女的母亲,正伫立在灯火阑珊处,遥望着他们口中的那个女孩,曾经生活和学习过的地方,不忍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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