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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厢房的窗棂刚染上晨曦,白星就听见炕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张红正撑着胳膊往起爬,眉头皱得紧紧的——产后第三天,伤口的疼还没消,动一动就牵扯得腰腹发坠。
     她刚把脚探进布鞋,门帘就被掀起道缝,谢婶子端着木盆跨进来,盆里的热汤腾着白雾,混着艾草的清苦漫满屋子。
     “慢些慢些!”谢婶子忙把盆搁在炕沿,伸手搀住张红的胳膊,“昨儿后半夜妮子哭了三回,你没睡好吧?眼皮子都青了。”
     她指尖触到张红袖口的潮意,知道是夜里喂奶时沾的奶水,抿着嘴没说话,
     转身从柜里抱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粗布衫——这是她昨儿趁张红打盹时缝的,领口和袖口都滚了边,免得磨着产妇的皮肤。
     白星抱着季阳推门进来时,正看见谢婶子蹲在床前给张红泡脚。
     铜盆里的水映着窗纸的晨光,把老人眼角的皱纹都泡得软和了些。“身子西厢房的柜子我都擦过了,您看缺啥不?”
     她把季阳放在炕角的薄被上,小家伙立刻攥着被角往嘴里塞,口水把蓝粗布洇出个湿印。
     谢婶子抬头笑了笑,看见白星手里抱着的粗布包,知道是给张红准备的尿布。
     “你啊,总想着别人。”谢婶子擦了擦手,接过布包翻开——里面叠着二十来片洗得发白的棉布,边角处还绣着小朵的蒲公英,针脚细密得看不出是旧物。
     张红凑过来看,指尖触到布料上淡淡的皂角香,忽然想起三天前白星塞给她人参片时,掌心也是这样温温的暖。“小白,你这尿布比我做的精细多了。”
     她抿着嘴笑,忽然听见炕那头传来“吧嗒”一声——季阳把自己滚进了棉被堆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乱晃。
     夜里的哭声是从丑时开始的。妮子扯着嗓子哭得小脸通红,小拳头在空中乱挥,把襁褓蹬开了半边。
     张红掀开被子想抱她,伤口却疼得她倒吸凉气,手刚碰到孩子的小身子,就听见西厢房的木门“吱呀”响了声。
     白星进来时,看见谢婶子正半跪在炕边,用温毛巾给妮子擦脸,皱纹里全是心疼:“乖宝不哭,奶奶在呢,是不是饿了?”
     季阳的哼唧是从婴儿床里传出来的。小家伙翻了个身,小腿儿蹬在床栏上,嘴里含混地喊着“啊呜啊呜”。
     白星把他抱起来时,摸到后背一片潮汗——小棉被不知何时滑到了脚边,“阳阳不怕,是妹妹在哭呢。”
     她把孩子放在大床上,夹在自己和季思渊中间,指尖轻轻拍着他的小屁股。
     身旁的男人翻了个身,手臂自然地圈过来,掌心虚虚护着季阳的小身子,连眼都没睁开。
     鸡鸣三遍时,妮子终于在张红怀里睡着了。小家伙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嘴却抿成个小月亮,时不时砸吧两下——是吃着奶睡着的。
     谢婶子把炕边的油灯调暗,借着微光看见张红眼皮打架,却还强撑着不肯睡,便伸手接过孩子:“我抱去西厢房哄,你赶紧眯会儿,天亮了还要给孩子洗脐带呢。”
     张红想说什么,却被哈欠打断,眼睁睁看着谢婶子抱着孩子出门,听见木门“咔嗒”落了闩,才终于瘫回枕头上。
     第二天的太阳刚爬上槐树梢,李希就套着驴车出门了。车辕上挂着串红布条,谢婶子说有喜事挂红绸。
     谢婶子站在院门口喊:“路上慢些!到了县上先给你爹买两斤糕点,在看看有没有母鸡,或者鸡崽子。”
     驴蹄子踏在土路上,扬起的灰尘把男人的背影染得灰蒙蒙的,却遮不住他袖口露出的红布。
     白星蹲在井台边洗尿布时,看见谢婶子在墙根下晒月事带。
     深褐色的布条被晾衣绳绷得笔直,在风里轻轻晃荡,像串沉默的故事。

第76章 报喜[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