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吊扇在低矮的堂屋顶上嗡嗡地转动,搅动着粘稠闷热的空气,却带不来一丝真正的凉意。
昏黄的灯泡下,饭桌上的气氛比这天气更让人窒息。
一碗炒青菜,一碟咸菜疙瘩,几个干硬的馒头。
小美的心在胸腔里擂鼓,手里紧紧攥着省城生物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薄薄一张纸,此刻却重若千钧,浸满了她手心的冷汗。
她鼓足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说道:“爹,妈……学费……一年两千八……”
话还没说完,“啪嚓!”一声刺耳的脆响!
母亲周秀华手里的粗瓷碗猛地摔在水泥地上。
四分五裂,白花花的米饭溅得到处都是。
她站起来,手指几乎戳到小美的鼻尖,唾沫星子带着饭菜的味道涌出:
“两千八?!
你当家里是开银行的?!
你个赔钱货!
心比天高啊!
念书?
念书有个屁用!
隔壁村春花,跟你一般大,在厂子里一个月都寄回来一千多!
你倒好,不赶紧出去给家里挣钱,还想着往外掏钱?
门儿都没有!
趁早死了这条心!
明天就给我找婆家去,换点彩礼钱回来才是正经事!”
父亲王友福佝偻着背,蹲在门槛外的角落里,脑袋几乎埋进膝盖。
劣质旱烟辛辣呛人的味道一阵阵飘进来。
他只是闷着头,一口接一口地吸着。
自始至终,他没有抬过一次头,没有说过一个字。
他的沉默,比母亲的怒骂更沉重地压在小美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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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浑身都在抖,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否定的冰冷和愤怒。
她抬起头,眼睛看着母亲那张臭脸。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周秀华和王友福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刺啦”一声拉开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书包。
从最里层掏出一个同样破旧的小存折。
她用力地、几乎是带着一种狠劲,把存折拍在饭桌上,发出“啪”的响声。
“钱!”
“我自己挣!不用你们一分!”
灯光下,那本薄薄的存折摊开着。
上面的存款数字——贰仟玖佰圆整。
存折的塑料封皮上,沾着一块已经干了,但仍然可以看清的可疑深红色的污渍。
散发着一股廉价酒精和果香的甜腻气味。
那是昨夜在县城的“蓝月亮”KTV豪华包厢里,一个醉醺醺的客人打翻在她身上的红酒留下的印记。
那一晚,她穿着不合身的服务生制服,踩着磨脚的高跟鞋。
在音乐和令人作呕的酒气中穿梭,赔着笑脸。
忍受着各种有意无意的推搡和黏腻的目光,一遍遍清理着呕吐物和洒落的酒水。
两千九百块,每一张都浸透了她擦地时膝盖的淤青,
被醉汉粗鲁调笑时强忍的泪水,
以及凌晨独自走回出租屋时灌满全身的恐惧和疲惫。
周秀华看着那存折上的污渍,又抬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
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王友福终于抬起了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张了张嘴,但最终却只是发出一声沉重的的“唉……”,又把头埋了回去。
堂屋里只剩下吊扇单调的嗡鸣,以及那本摊开的、带着酒渍的存折。
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少女为挣脱命运所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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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小美父亲去世,了解她不堪的家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