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道生上前扶起张博士,笑着说:“先生四体勤劳,五谷明辨,何来粗陋肮脏。你们能给下民子弟提供优质教育,童某很是感动,又怎么会怪你们呢!”旁边的唐明渊又一拱手说:“童大人,不如下官先引您到三学里,张博士和师生们过会儿自会前来拜见。”童道生摆摆手说:“既然大伙都在这,我们又何必非要去看几间空校舍呢?不如咱们也到地里去,跟学子们一起劳作半日。”说着,他便解脱了官袍,迈开步子向田里走去。
在收麦的过程中,童道生回想起自己十一二岁时跟随父亲和叔伯们下地劳动的情景。他直起腰来,仰头看了看天,又转脸环视了周围,感慨道:“遍观北方,唯此间可称净土啊!”他用袖口揩了揩头上的汗,小声嘟囔道:“唉!我不过是想让老百姓过个安生日子,可却困难重重,就连圣上也不把天下当回事,这究竟是为何呢?”这时,从他身侧传来一个极低的声音:“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人能制约皇权。”童道生大惊失色,急忙甩脸观瞧。却见唐明渊笑嘻嘻地作了个揖说:“大人,快午时了,是否让师生们撤回歇息?若大人不嫌弃,咱们就在三学用饭如何?”童道生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缓缓问道:“后生所言,出自哪部经典?”唐明渊又笑了笑,凑近童道生说:“再造大人,唐某年少时曾师从程熹,而程先生讲求‘克己复礼和‘君君臣臣,既所有的人都要遵守一个大的规矩。可唐某却固执于‘天理在心,主张怀疑权威,这与程先生的理论相左,于是被逐出师门。幸得宣道大人收留,并许我继续求学思考,这才有了今天的唐明渊呀!可这十年来,我越是学习经典,就越是质疑它,并最终认定那套理论是吃人的。因为在君王眼里,他就是不可一世的天。他总是对的,任何臣僚只能给他提议,却不能限制他的权力,这只会使皇帝们是非不分、黑白颠倒。而士大夫只要讨好了上司便能平步青云,根本不用替普通人考虑。试想,这样的社会架构,能稳定吗?”童道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凝视了唐明渊许久,深深施了一躬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童某受教了。”唐明渊则赶忙还了一躬说:“在大人面前,唐某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他又向远处招手,喊道:“张博士,罗先生,童大人吩咐了,师生带回,咱们都在三学用餐。”
这天之后,童道生经常找唐明渊长谈,竟一连在泽州停留了十多日,才继续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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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2 血溅祖陵[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