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长到五分,一毛,直到现在的一块钱一个。我们摸完知了直奔小卖部,一五一十数清楚,从店主手里接过钱,真是开心。有的刚摸到手时还好好的,卖的时候已经开始蜕皮了,人家不要,就拿回家自己吃。
因为要摸来卖,所以有了充足的理由,问父母要一支手电筒。谁的手电筒最亮,谁当然摸的更多。为了手电筒太暗,为了换电池,也不知跟父母磨了多少嘴皮子。先是我,后来我读了高中,换成了小妹妹。反正我就不记得我家的手电筒亮过,总是发出昏黄的光。小妹妹劲头足,眼睛又尖,总是满载而归。她不爱吃,只爱卖钱。大妹妹不爱摸,却爱吃。那些卖不掉的,回来就进了大妹妹肚子了。放了暑假,我也和小妹妹一起摸过几次。有一次,树身很高处有一只正在蜕皮的,我根本看不到,小妹妹远远就看到了。我跳起来够不着,抱着小妹妹让她够,也够不着。最后找了一根木棍拨拉下来。
积了龟儿呆在树上,静静蜕皮。几个小时后,它以全新的形象出现了。嫩绿嫩黄近乎透明,象玉一样。这种状态顶多持续到太阳出来,翅膀迅速变黑,变硬。它飞起来了。从此餐风饮露,日日高歌来之不易的幸福。真是来之不易啊:在地下蜇伏三四年,一朝破土,还要躲过这么多贪婪的手。
邻村有个聪明人,果园里的所有树木,都在齐胸高的地方缠了一圈胶带。胶带很滑,知了们爬到这里只好驻足。晚上八九点钟,聪明人悠哉游哉,拿着手电筒来了,一棵树一棵树的摘知了,真是手到擒来。片刻功夫,满载而归。光这一项,收入六千元。那时五毛钱一个,那就是一万二千个。只有一个月的出洞期,那么,一个晚上就是四百个……而一般人,从天黑摸到半夜,能摸一百个就不错了。一想到那些遭到灭顶之灾的知了,就觉得不公平。
离别家乡,转眼二十多年了。虽然每年夏天都回家,可总是赶上积了龟儿尾声。即便是尾声,我仍然喜欢每天晚上在附近转转,幸运的话也能摸三五个,当然更多的是空手而归。但见田野里,手电筒此起彼伏。可能还是我视力不好,有的人一晚上照样能摸好几十个。我是照定一棵树,从下往上仔细看;人家是手电筒一晃,几棵树就看完了。
摸不到也没关系。套句时髦的话吧:摸的不是知了,而是一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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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积了龟儿[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