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嘉韵从昏迷中苏醒，颤巍巍走来，拉开了蒙宾：“蒙宾，别打了……就算打死他，贝贝也活不过来……让我跟他说……”
蹲在秦川面前，唐嘉韵拿纸巾给他擦掉鼻血，用无比悲伤的语气问道：“在白天，我和虹姨打电话拜年……虹姨说，你带贝贝去外地度假了，为什么你要故意撒谎，躲着虹姨？还有，本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住回家属院去了？背后到底有什么原因，告诉我......今晚这场车祸，是不是可以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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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嘉韵了解秦川，提出的几个问题非常关键，但秦川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浑浑噩噩中，只知道唐嘉韵在说话，却没法把她说的字连贯成句，再转换成能理解的意思。
“秦川，别发愣，回答我……”
痛苦疯狂吞噬着神经，秦川的眼神茫然且空洞，木然看着唐嘉韵一遍一遍发问，看她哭泣，看她愤怒，看她绝望……最后，唐嘉韵没了耐心，喊来蒋俊，低声关照几句，便和蒙宾互相搀扶，一起呜咽着离开医院。
蒋俊走到秦川身边，往他身上再用力踢两脚，然后把他拖起来：“韵姐刚才说了，甜甜回来之前，让我先陪着你，吕兰蒋安那儿她替我帮衬着。”
“我……不用陪……”
“我们都怕你想不开，跳楼自杀，操你大爷的！”
蒋俊开车，和秦川先去一次交警大队，签署交通事故认定书，接着再返回家属院，而这一路上，头顶的焰花爆竹就没有停过，肆意照亮了两个男人苍白的脸，以及通红的眼。
焰火给黑夜带来璀璨，象征着美好和欢乐，所以它才会被人喜欢，但这种短暂的绚烂只留存于一瞬间，在世界上，美好的东西注定不能长久，悲伤永远比快乐要多得多，爱情如此，生活更是如此，人最多活几十年，却要在历史长河中死亡上亿年。
凌晨三点多，正是夜最黑的时候，蒋俊睡客厅沙发，他的抽噎声隔着门都能清晰可闻，秦川蜷缩在小房间床上，身边是女儿几小时前睡过的被子，这时已经没有了温度。
“爸爸，带我回去……”
屋里似乎还残留着女儿梦呓的喊声，可爱的小脸蛋仿佛近在眼前，就飘荡在身边的每一缕空气中，秦川想要抱住她，伸手抓了几次，却全都两手空空。
无法抵挡的疼痛再次袭来，他只能抱紧被子，发疯般地哀嚎，挣扎，窒息，最后重重摔下了床，差点没摔背气。
裤兜里滑落出一件东西，是他的手机。
这个手机，捡回自车祸事故现场，而在那之前，已经在贝贝脖子里挂了一整天。
喘息几口气，秦川将手机打开，屏幕尽管碎裂得不成样，但勉强还能用。
微信聊天记录中，有不少贝贝发送给杨甜甜的语音，时间都是今天白天。
当女儿脆嫩的声音突然传来，秦川瞬间又落泪了，他拼命忍住痛楚，仔细倾听。
13点22分：妈妈，我是贝贝，爸爸的手机在我这里，我有个很棒的主意，把爸爸手机中的所有人都问一遍，一定要抓住那个女鬼！但要是没有女鬼，你就跟爸爸和好，我上午问过小南阿姨了，她有点生气，说和爸爸平时连面都见不着，不可能是她……而且，爸爸都不喜欢她……
18点57分：爸爸手机里联系人不多，我用语音，给所有不认识的人都发了新年祝福，说我是秦川的女儿，代表爸爸给他们拜年，要他们也回复我语音，我会认真分辨一下，里面谁最可疑，要是最后没有女鬼，妈妈你就跟爸爸和好……
20点46分：妈妈，我收到好多语音回复，只要是女的，包括小苗阿姨在里面，我都给她们打电话聊天，她们大多数是爸爸医院的同事，都很喜欢跟我说话，我觉得，好像根本没有女鬼……妈妈，我会再认真查一遍，如果没有发现女鬼，你就跟爸爸和好……
21点58分：爸爸给一个朋友打了个奇怪的电话，好像约好了什么事，然后爸爸趁我睡觉，开门溜出去了，我正在偷偷跟着他，外面风好大，好冷呀……妈妈，爸爸坐进了一辆车里面，我要过去看看，到底是谁……
接下来，凶猛的撞击声与刹车声同时响起，秦川马上关闭手机，不可阻挡的痛楚再次遍布全身。
他终于明白了，贝贝这一天都在忙些什么，弱小的她不肯认命，比谁都要倔强，但真正能靠着倔强战胜命运的孩子，又有几个呢？
女儿死了，秦川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在悲怆中自责，懊恼，悔恨，过了没多久，嘴角传来阵阵猩热，是嘴唇被自己咬破了。
吞下汩汩热血，他无比渴望和死神做一笔交易：用自己的死，换回女儿的生，他真的想当个为女儿粉身碎骨的父亲……
可是，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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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生与死[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