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墨雨停歇后,陈砚秋在保和坊的废墟里发现半块雕版。梨木纹理间渗着人血,将《论语》34;学而34;篇的字迹染成暗红。手指抚过34;不亦说乎34;的34;说34;字时,木屑突然刺入指尖——那木纹里竟藏着七根银针,针尾刻着34;同文34;暗记。
34;是庆历年的老版。34;孟九皋的竹杖点向版心处几乎磨平的34;杭州官刻34;印记,34;当年毕昇献活字时,这批雕版本该焚毁。34;
薛冰蟾的璇玑匣第三层弹出一枚铜针,针尖刺入版角裂缝,带出几缕丝线——那是裹尸布用的苎麻,浸过特制胶液后用来修补裂版。许慎柔蒙着药布的独眼转向西墙,茶枝从布缝钻出,指向墙根处一滩胶状物——里面封着半片指甲,甲面刻着34;熙宁七年校34;五字。
保和坊深处传来凿木声。
十二名白发匠人围坐在祠堂内,每人膝上都架着块残缺雕版。他们不用刻刀,而是以指甲为工具,在木纹间抠挖着新的字痕。听见脚步声,最老的那个匠人抬起头——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凝固的松烟墨,墨面上浮动着《孟子》章句。
34;活字杀不死的,雕版来杀。34;老匠人说话时,口腔里传出木板摩擦的吱嘎声,34;韩大人要我们刻最后一套版。34;
陈砚秋的残印蜡块贴向最近一块雕版。蜡光映照下,版木内部显露出密密麻麻的孔洞——每个孔里都蜷缩着条书虫,虫背上带着《同文种》的秘符。更骇人的是,这些孔洞排列成《洗冤录》记载的致命穴位图。
34;血饾版。34;孟九皋的竹杖挑起老匠人的左手——掌心布满直贯腕骨的刀痕,34;他们在用刻工的血养版。34;
许慎柔的茶枝突然刺入雕版。
木料裂开的刹那,祠堂地面渗出黑液——那不是血,而是陈年积墨。墨汁中浮起三百六十片指甲,每片都刻着落第举子的绝命诗。薛冰蟾的冰刃劈向供桌,劈开的裂缝里飞出十二只木燕——每只燕子腹部都中空,里面塞着未烧尽的《元佑文集》残页。
老匠人突然扯开衣襟。
他胸腹皮肤上布满反向的文字压痕,像是被人当作雕版使用过。当他用指甲划破肚皮时,皮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层层叠叠的桑皮纸——纸上印着从庆历到崇宁所有科举改革的诏令。
34;活字动得太快。34;老匠人从腹腔抽出一张景佑年间的《增广科举诏》,34;只有雕版,能让文字永远定形。34;
祠堂后墙突然倒塌。
露出的是座由雕版垒成的塔——每块版都刻着《四书》章句,但字间夹杂着细如蚊足的批注。陈砚秋的蜡块靠近时,那些批注文字突然凸起,变成活字从版上跳出,在空中组成《同文种》禁术的全文。
34;看版背。34;
孟九皋的竹杖掀开最上层雕版。背面不是素面,而是阴刻着本届三百六十名进士的八字,每个名字都连着一条血线——这些线最终汇聚到塔顶的《圣谕版》,版上刻着韩似道的生辰。
许慎柔的茶枝刺入《圣
第69章 雕版之魂[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