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群深处,时间与死亡的气息浓得化不开。空气里弥漫着万年尘埃与石屑腐朽的混合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历史厚重的残渣。涵婓手中的火折子摇曳着微弱光芒,勉强照亮前方帝君兽高大而紧绷的背影。方才在圣主残碑前,那场撕裂灵魂的幻象冲击余波犹在,帝君兽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墓道中格外清晰,如同受伤的困兽。
“没事吧?”涵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小心翼翼地问。
帝君兽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猩红的兽瞳在昏暗中闪烁着警惕而疲惫的光芒。它微微抬起一只覆盖着鳞片的巨爪,指向甬道前方一个不起眼的岔口。那里,空气似乎更加凝滞,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腻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过来,与原本的腐朽味格格不入。
“走…这边…”帝君兽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幻象冲击后的余悸,“那东西…在呼唤…危险…也安全…”
涵婓心中一凛。帝君兽口中的“呼唤”,是来自血脉深处,还是那神秘残碑的指引?他紧握手中残剑,剑柄冰冷硌手,提醒着现实的残酷。身后,三大宗门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不知何时会从黑暗里扑出;前方,未知的毒瘴与帝君兽感知到的“呼唤”交织成一张吉凶难卜的网。别无选择。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低声道:“小心些,跟着你。”
帝君兽低吼一声,率先踏入那条弥漫着甜腻气息的岔道。甬道陡然向下倾斜,坡度陡峭湿滑。墙壁不再是规整的石块,而是呈现出一种怪异的、仿佛被某种巨大力量揉捏过的扭曲形态,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冰冷的苔藓。甜腻的气息越来越浓,渐渐变得粘稠,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着口鼻。涵婓感到一丝眩晕,连忙运转灵力护住心脉。
**“呜…”**
帝君兽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前爪在湿滑的地面划出几道深痕才勉强稳住。涵婓心头一紧,疾步上前扶住它粗壮的手臂,触手处鳞片冰凉,肌肉却在微微痉挛。
“怎么了?”
“毒…气…”帝君兽猩红的兽瞳里闪过一抹痛楚与惊疑,“比想的…快…厉害…” 它猛地甩了甩巨大的头颅,试图驱散那股眩晕感,但脚步已显虚浮。
涵婓抬眼望去,前方的景象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岔道的尽头豁然开朗,连接着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洞窟。洞窟穹顶高悬,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倒垂而下,本该是鬼斧神工的自然奇观,此刻却被一层诡异的光芒彻底异化。那是毒瘴——并非寻常灰黑浑浊的雾气,而是如同流动的、粘稠的彩色琉璃!
赤红、靛蓝、幽紫、惨绿…各种鲜艳到刺目的色彩在洞窟中缓缓流淌、交织、旋转,形成一片梦幻迷离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彩色雾海。光芒源自雾瘴本身,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甜腻的气息正是从这片绚烂的死亡之海中散发出来,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糖浆与腐败物的混合物,直冲脑髓。
更令人心悸的是洞窟的地面。骸骨!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骸骨铺满了整个视野!有人类的,有巨大兽类的,还有许多形态扭曲、无法辨认种属的。这些骸骨并非灰白腐朽,而是在彩色毒瘴的常年侵蚀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琉璃质感,如同无数巨大的、破碎的水晶工艺品,折射着瘴气的光芒,闪烁着冰冷而妖异的色泽。有些骸骨上,甚至凝结着色彩斑斓的毒晶,像恶之花在枯骨上绽放。
“千机…毒瘴…”帝君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身体绷紧如弓弦,“万毒…混杂…腐蚀灵…蚀骨…消魂…”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粘稠的空气。只见瘴气深处,一道幽紫色的“流火”无声无息地激射而来,速度快如闪电,目标直指涵婓眉心!那并非火焰,而是瘴气高度凝聚、压缩到极致形成的毒液箭矢,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涵婓瞳孔骤缩!他此刻的位置正好处于一个狭窄的隘口,身后是陡峭湿滑的来路,左右是扭曲湿滑的岩壁,根本无处闪避!体内灵力刚刚调动,那毒箭已至眼前,阴寒刺骨的杀意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炸响!涵婓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将他向侧面狠狠撞开!是帝君兽!它庞大的身躯在千钧一发之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硬生生挤到了涵婓身前,用自己宽阔的背脊充当了盾牌!
“噗嗤!”
那支幽紫色的毒箭精准地钉入了帝君兽右肩与脖颈连接处的鳞甲缝隙!坚硬的鳞片瞬间被腐蚀出刺鼻的白烟,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箭矢深深没入血肉!
“呃啊——!”帝君兽发出一声痛苦而暴怒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剧烈一颤,右臂瞬间无力地垂落下来。被毒箭命中的地方,幽紫色的毒纹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开来,所过之处,坚硬的鳞片失去光泽,强健的肌肉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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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涵婓目眦欲裂,稳住身形后立刻扑到它身边。只见那恐怖的紫色毒纹正沿着帝君兽的肩颈向头部和心脏方向疯狂扩散,被侵蚀的鳞片下,血肉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紫黑色,麻痹感让它半边身体都开始不听使唤,呼吸变得沉重而艰难。
“别…碰!”帝君兽艰难地低吼,试图阻止涵婓靠近沾染毒血的地方,猩红的兽瞳因剧痛和毒素侵蚀而布满血丝,警惕地扫视着瘴气翻腾的洞窟深处。更多的彩色“流火”在瘴气中若隐若现,如同毒蛇的复眼,随时可能发动下一轮致命的攻击。
涵婓的心沉到了谷底。帝君兽的速度和力量是他最大的依仗,如今它半边身体麻痹,在这诡异莫测的毒瘴绝地,两人几乎成了待宰的羔羊。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恐惧和怒火,残剑横于胸前,冰蓝色的灵力混合着新觉醒的、带着一丝灼热的火意,在剑身缭绕升腾,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将两人勉强笼罩。这是他初步融合冰火双属性灵体的尝试,灵力运转间还有些滞涩,护罩在毒瘴的侵蚀下不断发出滋滋的消磨声,摇摇欲坠。
“撑住!”涵婓咬牙低喝,目光如电扫视着瘴气波动的源头,“找出那东西!”
瘴气如同有生命的幕布,缓缓流动、变幻。突然,左前方一片浓郁的靛蓝色雾气剧烈翻滚,三道惨绿色的毒箭成品字形,无声无息地撕裂彩雾,带着致命的尖啸再次袭来!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涵婓眼神一凝,残剑瞬间划出一道冰蓝与赤红交织的弧光!“霜火·环切!” 剑气并非直击毒箭,而是斩向他们身前的空间!冰寒与灼热两种极端属性的灵力碰撞、湮灭,瞬间引发了一场小范围的剧烈灵爆!
“轰——!”
气浪翻滚,强烈的冲击波将三支毒箭硬生生震偏了轨迹,擦着两人身侧呼啸而过,钉入后方的琉璃骸骨堆中,瞬间将几具骸骨腐蚀成一滩滩冒着气泡的彩色毒水。
然而,灵爆的震荡也加剧了涵婓护罩的崩溃!冰火灵力尚未圆融的反噬之力逆冲而上,涵婓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护罩光芒急剧黯淡。更糟的是,灵爆扰动了周围原本相对“平静”的瘴气!仿佛触怒了这片死亡之海,整个洞窟的彩色雾气骤然狂暴起来!无数细小的彩色光点——那是高度浓缩的毒瘴微粒——如同被激怒的蜂群,铺天盖地地向着涵婓和帝君兽所在的方位汹涌扑来!滋滋的腐蚀声连成一片,如同死神的低语。
帝君兽挣扎着想站起,但右半身的麻痹已蔓延至腰部,让它动作迟缓僵硬。它只能勉强抬起尚能活动的左臂,挥出一道赤红色的爪风,将最前面的一波毒瘴微粒撕开,但更多的毒瘴前仆后继,瞬间填补了空隙,将两人彻底包围!涵婓的护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冰火灵力在剧毒侵蚀下飞速消耗。
绝望的阴影笼罩下来。帝君兽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麻痹感在向心脏蔓延。涵婓的灵力即将枯竭,残剑上的光芒明灭不定。眼看那吞噬一切的彩色毒瘴就要将他们彻底淹没,化为这琉璃骸骨之地的两尊新“藏品”。
就在这生死一瞬!
“嗤啦——!”
一道刺目的、凝练如实质的赤红色剑光,如同划破暗夜的流星,毫无征兆地从侧上方斜斜斩落!这一剑精准、狠辣、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瞬间切入汹涌扑来的彩色毒瘴洪流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赤红剑光所过之处,狂暴的彩色毒瘴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密集而凄厉的“滋滋”声,竟被硬生生从中劈开一道数丈宽的“真空”通道!通道两侧的毒瘴翻腾着,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暂时无法合拢。
一道窈窕的红色身影,如同从幽冥中踏出的曼陀罗,轻盈地落在通道的另一端,恰好挡在涵婓和帝君兽与毒瘴之间。她背对着他们,身姿挺拔,一袭红衣在瘴气折射的妖异光芒下仿佛燃烧的火焰。脸上覆盖着一张精巧的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手中一柄赤红如血的长剑斜指地面,剑尖上还萦绕着驱散毒瘴的灼热气息。
“屏住呼吸,退三步,踩乾位。”一个清冷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的女声响起,正是洛红衣!
涵婓心中警铃大作!是她!血灵宫的血衣卫统领洛红衣!她怎么会在这里?是追踪而至?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帝君兽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挣扎着想要站起,但麻痹让它力不从心,只能死死盯着那抹刺眼的红色。
然而,眼前是绝境,身后是剧毒的瘴气洪流。这突然出现的“生路”,哪怕明知是饮鸩止渴,也由
第7章 千机毒瘴·红衣解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