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微不可察的痛苦呜咽。
涵婓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帝君兽的微弱呜咽都让他心如刀绞。他不敢停下,身后仿佛能听到追兵破空的风声和充满杀意的呼喝。留影石上那定格的血腥画面,三大宗门联合通缉的血色光幕,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千夫所指,举世皆敌!这沉重的枷锁几乎要将他压垮。
“坚持住…帝君…坚持住…”涵婓低声呢喃,不知是在安慰帝君兽,还是在给自己打气。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煎熬,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岭中雾气最浓、地势最险恶的深处奔去。只有那里,或许能暂时避开天空上那些无处不在的搜寻目光和追踪秘法。
然而,寒鸦岭的凶险,远不止于环境。
就在涵婓刚绕过一块形如鬼爪的巨石,准备攀上一片陡峭的斜坡时,异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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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咻!”
三道凌厉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从他头顶浓密的树冠中暴射而下!角度刁钻狠辣,分取他咽喉、心口和怀中的帝君兽!剑光呈现暗沉的青色,带着一股阴寒的腐蚀气息,赫然是万剑阁特有的“蚀骨剑气”!
偷袭!而且是万剑阁的人!
涵婓瞳孔骤缩,强烈的危机感让他近乎枯竭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猛地一个狼狈的侧滚翻,同时将怀中的帝君兽死死护在身下!
嗤!嗤!
两道剑气擦着他的肩胛和小腿掠过,带起两蓬血花!第三道剑气则狠狠扎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将一块坚硬的岩石腐蚀出一个滋滋作响的深坑!
“哈哈!果然在这里!兄弟们,发财的机会到了!”伴随着一声充满贪婪的狂笑,五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周围的树影和岩石后闪现出来,瞬间将涵婓包围!为首一人,身着万剑阁内门弟子的服饰,面容阴鸷,手中长剑吞吐着青黑色的剑芒,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涵婓身上,仿佛在看一座移动的金山。其余四人服饰各异,显然是依附于万剑阁的散修或小门派弟子,眼神同样充满了嗜血的兴奋。
“交出这孽畜的首级,我们可以给你个痛快!”阴鸷弟子舔了舔嘴唇,剑尖指向涵婓怀中气息奄奄的帝君兽。三大宗门的联合悬赏,尤其是云霄宗“下任宗主候选人”的诱惑,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
涵婓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肩头和小腿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不断渗出。他抬起头,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的却不再是绝望,而是被逼到绝境、退无可退的疯狂!
他看着眼前这五个被贪婪蒙蔽双眼的猎人,看着他们手中指向帝君兽的利剑,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戾气混合着冰火灵力的狂暴,轰然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想动它…先踏过我的尸体!”涵婓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他缓缓站起身,将帝君兽小心地放在身后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凹陷处,用身体挡住。
下一刻,他猛地拔出了斜插在腰间、剑身还残留着暗红血迹的无锋剑!
嗡——!
剑身轻颤,冰蓝与赤红两色光芒如同被激怒的毒蛇,骤然从涵婓体内狂涌而出,缠绕上无锋剑的剑身!这一次,光芒不再闪烁不定,而是前所未有的刺目和暴戾!极寒与酷热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以他为中心疯狂对冲、席卷!
“小心!这小子有古怪!”阴鸷弟子脸色一变,感受到那股混乱而狂暴的能量波动,厉声喝道。
但涵婓的动作更快!或者说,他根本没有任何招式可言!极致的愤怒和守护的执念,驱使着体内失控的冰火灵力,化作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洪流!
“滚开!”涵婓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手紧握无锋剑,朝着正前方的阴鸷弟子,毫无章法地狠狠劈下!
一道扭曲的、由冰蓝色霜流和赤红色火浪交织缠绕而成的混沌剑气,如同一条失控的冰火狂龙,嘶吼着撕裂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暴虐气息,轰然斩落!所过之处,地面瞬间冻结又瞬间被高温融化成滚烫的泥浆!
“蚀骨剑网!”阴鸷弟子脸色剧变,不敢硬接,厉喝一声,与另外两名万剑阁弟子同时挥剑!三人剑气交织,瞬间布下一张青黑色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剑网,试图阻挡。
另外两名散修也趁机从侧面扑上,刀光剑影直取涵婓要害!
轰咔——!
冰火狂龙狠狠撞在青黑剑网之上!刺耳的爆鸣伴随着能量湮灭的嗤嗤声!剑网只坚持了一瞬,便在极寒与酷热的疯狂交替侵蚀下轰然破碎!狂暴的冲击力将三名万剑阁弟子震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而涵婓对两侧袭来的攻击竟不闪不避!
嗤!嗤!
一刀一剑,几乎同时砍在他的左臂和右肋!鲜血狂飙!
“呃啊!”涵婓痛得闷哼一声,身体剧震,但眼中的疯狂却更甚!他竟借着这两道攻击带来的冲击力,猛地扭转身体,手中无锋剑顺势横扫!
刷!
一道混杂着冰晶与火星的扇形剑芒横扫而出!
那两名偷袭得手的散修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他们根本没料到涵婓如此悍不畏死,更没料到他在重伤之下还能发出如此凌厉的反击!仓促间只来得及抬起兵刃格挡。
咔嚓!噗嗤!
一名散修的长刀被冰火剑芒直接斩断,余势不减地划过他的胸膛,瞬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半边焦糊半边冻结的恐怖伤口!他惨叫着倒地翻滚。
另一名散修反应稍快,弃剑后仰,剑芒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带起一蓬头发和头皮,留下焦糊的痕迹,吓得他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后退。
一击之下,五人合围瞬间被破!一人重伤濒死,三人受创,一人吓退!
涵婓拄着无锋剑,剧烈地喘息着,鲜血从身上多处伤口涌出,将他染成一个血人。左臂的刀伤深可见骨,右肋的剑伤更是隐隐能看到蠕动的内脏。冰火灵力在他体内左冲右突,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在切割他的经脉,反噬的痛苦几乎让他昏厥。但他依旧死死地站着,挡在帝君兽所在的岩石前,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剩下四个惊魂未定的敌人,如同守护巢穴的濒死凶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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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这小子是个疯子!”那名被削掉头皮的散修惊恐地大叫。
阴鸷弟子捂着气血翻腾的胸口,看着涵婓那摇摇欲坠却又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眼中也闪过一丝忌惮。但悬赏的诱惑和涵婓明显已是强弩之末的状态,让他心中的贪婪再次压倒了恐惧。
“他不行了!一起上!耗死他!”阴鸷弟子眼中凶光一闪,强提灵力,再次挺剑而上!另外三人也压下惊惧,咬牙围攻。
新一轮的惨烈厮杀瞬间爆发!剑光刀影纵横,冰火灵力狂暴四溢,鲜血不断飞溅。涵婓完全放弃了防御,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气息越来越微弱,但那股疯狂的意志却支撑着他如同礁石般死死钉在原地,一步不退!
岩石凹陷处,帝君兽似乎感应到了涵婓生命的急速流逝,它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金色的竖瞳中倒映着涵婓浴血奋战、摇摇欲坠的背影。那背影在它模糊的视线中,仿佛与记忆中某个模糊而温暖的轮廓重叠。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某种沉睡了太久的力量,似乎在濒死的边缘被悄然触动。它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韵律的呜咽,口中那两颗小小的獠牙尖端,一点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暗金色光芒悄然凝聚…
就在涵婓被阴鸷弟子一剑震退,后背重重撞在岩石上,新伤旧创同时爆发,眼前发黑,手中无锋剑几乎脱手,而另外三把兵刃带着死亡的寒光同时刺向他全身要害的千钧一发之际——
“呜——嗷!!!”
一声稚嫩却充满了无尽威严与暴怒的咆哮,猛地从涵婓身后的岩石凹陷处炸响!并非实体声波,而是一股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冲击!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光束,如同撕裂黑暗的黎明之光,后发先至!它并非射向任何敌人,而是精准无比地命中了涵婓手中那柄即将脱落的无锋剑的剑身!
“铮——!!!”
无锋剑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高亢嗡鸣!剑身剧烈震颤!剑脊之上,那缕早已干涸、属于云清扬的暗红血迹,以及涵婓自己不断浸染上去的鲜血,在接触到那暗金光束的瞬间,仿佛活了过来!血液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在剑脊上迅速流淌、蔓延,勾勒出一道道极其古老、复杂、充满了蛮荒气息的暗金色纹路!
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而霸道的气息,骤然从这柄平凡无奇的无锋剑上弥漫开来!剑身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
与此同时,涵婓只感觉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安抚和守护意志的暖流,顺着剑柄流入他几乎枯竭的经脉,瞬间抚平了部分冰火灵力冲突带来的剧痛,甚至让他模糊的神智都为之一清!
他福至心灵,几乎是本能地,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这柄发生异变的无锋剑中!
“破!”
涵婓嘶吼着,借着那股暖流的支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剑横扫!
嗡!
一道并不宏大、却凝练无比、边缘流淌着暗金色古老纹路的冰火剑弧,无声无息地横扫而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阴鸷弟子刺出的长剑,距离涵婓的心口不足三寸。另外三把兵刃,也即将触及他的身体。
然而,那道暗金纹路流淌的冰火剑弧,如同热刀切过黄油,毫无阻碍地掠过了他们的身体。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景象。
四人的动作瞬间定格。
他们脸上的贪婪、凶狠、惊愕…所有表情都凝固了。
下一刻。
噗!噗!噗!噗!
四道细微的轻响几乎同时响起。四人身体上同时出现一道细密的、环绕腰身的血线。紧接着,他们的上半身沿着血线缓缓滑落,切口处光滑如镜,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湮灭了所有生机!断口处,一边覆盖着厚厚的冰晶,一边则是焦黑的灼痕。
四双眼睛,兀自圆睁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已彻底堕入永恒的黑暗。
啪嗒。啪嗒。
残躯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涵婓拄着剑,剧烈地喘息着,看着眼前四具瞬间毙命的尸体,眼中也充满了震惊。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无锋剑。剑身上那流淌的暗金纹路正迅速黯淡、消退,最终隐没不见,只留下剑脊上一道比之前更加深邃、似乎隐隐残留着一丝古老气息的暗红色血痕。
他猛地回头。
岩石凹陷处,帝君兽在发出那一声咆哮和暗金光束后,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生命力,小小的脑袋无力地垂下,竖瞳彻底闭合,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帝君!”涵婓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着手探查帝君兽的气息。
微弱的呼吸还在,但极其缓慢,每一次都像是最后的挣扎。那道肩胛处的剑伤,在赤霄剑气的侵蚀下,不仅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反而在帝君兽生命力急剧衰竭后,开始加速扩散,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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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涵婓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无助感再次将他淹没。他手忙脚乱地从破烂的储物袋里掏出所有疗伤的丹药,不管不顾地塞进帝君兽口中,又用自己残存的、带着冰火属性的灵力试图去压制那侵蚀的剑气,却收效甚微。他的灵力反而刺激得伤口灰败蔓延得更快。
怎么办?谁能救它?
涵婓抱着帝君兽冰凉的小身体,环顾四周。阴森的寒鸦岭,死寂一片,只有寒鸦的啼叫如同丧钟。天空之上,那片巨大的血色通缉令光幕,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悬挂在天际,提醒着他已是天下共诛的叛逆。前路是三大宗门的围追堵截,是无数贪婪修士的猎杀。他能逃到哪里?又有谁敢、有能救这被定义为“邪兽”的帝君兽?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沉重。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微弱的心跳,正在一点点变得缓慢、微弱,随时可能停止。
就在涵婓的意识也随着帝君兽的生命力一同滑向黑暗深渊之际——
“呜——”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骨哨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质感,突兀地在涵婓身后不远处的浓雾中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任何生物,更像是一种法器发出的信号,冰冷、单调、毫无情感波动,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呼唤。
涵婓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从绝望的泥沼中惊醒一丝神智!他霍然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骨哨声传来的方向!
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缓缓翻涌着,如同活物。一个模糊的轮廓,无声无息地伫立在一株扭曲的枯树下,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于那里。
那人影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破旧的灰色斗篷里,兜帽压得很低,完全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只从斗篷下伸出的手,枯瘦、苍白,指节异常突出,正握着一枚不知由何种惨白骨骼磨制而成的哨子。
似乎感应到涵婓的目光,那枯瘦苍白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冰冷的骨哨。
紧接着,一个沙哑、干涩、如同两片锈铁摩擦的声音,穿透浓雾,清晰地送入涵婓耳中:
“想救它…跟我来…或者…看着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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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千夫所指·留影栽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