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或哀伤的眸子，此刻彻底失去了人类的情感光泽。左眼，依旧保持着深邃的墨黑，但那黑色如同无星无月的永夜深渊，深不见底，吞噬着一切光线。而右眼…瞳孔深处，竟不知何时晕染开一片冰冷、妖异、如同寒月碎冰般的——银白！
一黑一银！如同冰与火，生与死的对立，同时存在于一张绝美却毫无生气的脸上！那银白的右眼，冰冷地扫过扑杀而来的众人，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仿佛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她没有闪避，也没有任何防御的动作。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任由那些蕴含着凌厉剑意和污秽血能的攻击，如同暴雨般倾泻在自己身上！
轰！轰！嗤啦！
剑罡斩裂空气，血刃撕裂皮肉！
涵婓失声惊呼：“红衣——！”
然而，预想中血肉横飞的景象并未出现。
那些足以开山裂石的攻击落在洛红衣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凌厉的剑罡斩在她纤细的手臂上，只割破了红色的衣袖，露出底下莹白如玉的肌肤，却连一道最浅的白痕都无法留下！污秽的血刃砍在她肩头，刃口疯狂开合撕咬，却如同咬中了万载玄冰，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连一丝血皮都未能蹭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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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
“她的身体…是金刚吗？！”
攻击者脸上的疯狂瞬间被难以置信的骇然取代！
洛红衣空洞的双眸毫无波澜，仿佛落在身上的不是致命的攻击，而是拂面的柳絮。她甚至微微歪了歪头，那只冰冷的银色右眼，锁定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血灵宫血将。
没有结印，没有咒语。她只是对着那血将，极其轻微地…眨了一下那只银色的右眼。
嗡！
一股无形的、绝对零度般的极寒意志，瞬间跨越空间，直接烙印在那血将的灵魂深处！
“呃…嗬…”那血将前冲的动作猛地僵住！他脸上的狞笑凝固，眼中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填满。紧接着，他裸露在盔甲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如同死尸般青灰！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白霜，从他脚下瞬间蔓延而上，覆盖了盔甲、覆盖了身躯、覆盖了头颅！
不到一息！一个活生生的、凶悍的血将，便化作了一尊栩栩如生、连眼中最后一丝恐惧都被冻结的——人形冰雕！他手中那把嘶鸣的“血刃”，也凝固成了扭曲的猩红冰棍。
死寂！比之前更彻底的死寂！
剩余的追杀者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冲锋的脚步戛然而止！他们看着那尊在昏暗光线下散发着致命寒气的冰雕，看着洛红衣那双非人的异瞳，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彻底攫住了他们！这不是战斗，这是单方面的、如同神只碾死蝼蚁般的…抹杀！
“怪…怪物啊！”
“逃！快逃！”
最后的勇气彻底崩溃！残余的万剑阁弟子和血将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丢下武器，如同丧家之犬，手脚并用地向着裂谷上方亡命攀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什么复仇，什么功劳，在绝对的死亡面前，都成了笑话。
崖底，再次恢复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阴风穿过裂谷的呜咽，以及帝君兽微弱的、痛苦的呼吸声。
涵婓挣扎着撑起身体，模糊的血色视野死死盯着洛红衣。他看着她那双诡异的异瞳，看着她发梢刺眼的银霜，看着她身上被攻击后完好无损的肌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不是他认识的洛红衣！这更像是一个…披着洛红衣皮囊的、来自九幽的冰冷存在！
洛红衣缓缓转过身。空洞的目光，越过挣扎的涵婓，再次落在了昏迷垂危的帝君兽身上。那只冰冷的银色右眼，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帝君兽体表那些缓缓蠕动的暗红反噬脉络。
她抬步，向着帝君兽走去。脚步落在冰冷的碎石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别…别碰它！”涵婓嘶哑地低吼，不顾一切地想要阻拦。他体内的反噬之力因剧烈的情绪波动再次暴走，眼前一黑，又是一口暗金血液喷出，身体剧烈摇晃。
洛红衣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涵婓的阻拦只是拂过耳畔的微风。她走到帝君兽巨大的头颅旁，缓缓蹲下。纤白的手伸出，目标，竟是帝君兽那只异化的、覆盖着青黑鳞片的人形前爪！
就在她那冰冷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布满伤痕的鳞片时——
异变陡生！
帝君兽紧闭的、覆盖着灰翳的金色眼瞳，毫无征兆地猛地睁开！瞳孔深处，没有焦距，没有意识，只有一片混沌的、如同星云般旋转的暗金色！一股源自荒古的、暴戾到极致的凶煞之气，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吼——！！！”
一声完全不似兽吼、更像是无数空间破碎叠加在一起的、震裂灵魂的咆哮，从帝君兽喉咙深处炸响！整个断魂崖底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伴随着这声恐怖的咆哮，帝君兽那只异化的前爪猛地抬起！覆盖其上的青黑色鳞片骤然亮起幽暗的光芒，爪尖划破空气，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抓向近在咫尺的洛红衣！
这一爪，快！狠！绝！蕴含着帝君兽濒死之际被反噬和某种更深层意志刺激而爆发的、毁天灭地的力量！爪风所过之处，空间都留下五道扭曲的黑色裂痕！
洛红衣那双空洞的异瞳中，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那只冰冷的银色右眼瞳孔骤然收缩！她似乎完全没预料到帝君兽在如此状态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攻击！仓促间，她只来得及将那只抬起的、原本要触碰帝君兽的手掌，猛地横挡在身前！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响起！
暗金色的、粘稠如岩浆般的兽血，混合着点点冰冷的、带着银霜气息的血液，瞬间在昏暗的崖底迸溅开来！
洛红衣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这狂暴绝伦的一爪狠狠拍飞！重重撞在数十丈外的崖壁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坚硬的岩石被砸出一个蛛网状的深坑，碎石飞溅！
她单薄的身体顺着岩壁缓缓滑落，跌落在地。那只用来格挡的手臂，衣袖彻底碎裂，露出的小臂上，赫然留下了五道深可见骨的、皮肉翻卷的恐怖爪痕！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仿佛被高温瞬间灼烧，又像是被某种霸道的力量侵蚀！更令人心惊的是，那翻卷的伤口深处，渗出的血液并非鲜红，而是带着点点冰晶碎屑般的…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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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压抑痛楚的闷哼，终于从洛红衣口中溢出。她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但那只受伤的手臂却无力地垂下。她抬起头，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但那只冰冷的银色右眼中，却清晰地倒映出痛苦之色，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她空洞的左眼与痛苦的银眸交织，构成一种极其诡异而矛盾的神情。
而发出这惊天一爪的帝君兽，在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后，眼中的混沌暗金光芒瞬间熄灭，巨大的头颅无力地垂下，那只异化的爪子也软软地落回地面。它体表的暗红脉络仿佛被这一爪耗尽了力量，蠕动变得极其缓慢微弱。它的生命气息，变得更加微不可察，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
“帝君！红衣！”涵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他顾不上自身反噬的剧痛，手脚并用地朝着洛红衣跌落的方向爬去。
就在他即将靠近时——
呜…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穿透灵魂的阴冷气息的呜咽声，毫无征兆地从断魂崖底四面八方响起！那声音并非风声，更像是无数亡魂在幽冥深处发出的悲鸣，又像是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号角在遥远的地平线吹响。
涵婓的动作猛地僵住！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让他汗毛倒竖！他模糊的血色视野中，惊恐地看到——崖底那些散落的、被剑气切割、被血污浸染的碎石，帝君兽脱落的金色毛发，甚至洛红衣伤口滴落在地的点点银白血液…都在那呜咽声中，极其轻微地…震动起来！
更诡异的是，那片被涵婓秘术抽干生机、化为灰白坟场的百亩黑松林深处，无数枯萎的松针脱离枝干，违反常理地悬浮起来，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地、无声地…旋转着，竟隐约勾勒出一个巨大、模糊、由无数枯骨构成的——船形轮廓！
一股比血灵宫怨魂更古老、更纯粹的死亡与幽冥气息，如同苏醒的巨兽，开始在这片刚刚经历过杀戮与毁灭的崖底…悄然弥漫！
洛红衣倚靠着冰冷的岩壁，银眸中残留的痛苦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冰冷覆盖。她望向枯骨松针勾勒出的模糊船影方向，毫无血色的唇瓣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来…得…真快…”
涵婓的心，沉入了比幽冥更深、更冷的黑暗。帝君兽濒死异动，洛红衣重伤诡变，而这片死亡之地，似乎正迎来它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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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万骨枯荣·正邪同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