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长河》
第一章 陶罐上的星光
黄河的水在暮色里泛着土黄色的浪,阿陶把最后一块陶土拍在坯上时,指尖被硌出了细密的红痕。他身后的洞穴里,篝火正舔着岩壁,将母亲和妹妹的影子投在石墙上,像两株摇曳的芦苇。
“阿陶,今晚得烧出三个储水罐。”母亲的声音裹着烟火气飘过来,她正用骨针缝补兽皮,“上游的部落说,今年的雨水会比往年少。”
阿陶“嗯”了一声,转动着手里的陶罐坯。坯上有他用指甲刻的纹路,是模仿着河边看见的鱼,还有天上的星星。去年部落里的巫祝说,这些纹路能讨好河神,让河水别退得太快。
夜幕降临时,陶窑终于燃起了火。火焰噼啪作响,把阿陶的脸映得通红。他看着火苗舔舐着陶罐,忽然想起三天前在河湾捡到的贝壳,白花花的,像极了雪。他偷偷把贝壳埋在窑边的土里,想让河神知道,他们没有贪心,只是想多存些水。
烧窑的第七个时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阿陶掀开窑顶的石板,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三个陶罐静静地躺在灰烬里,表面结着细密的冰裂纹,像冻住的河面。他抱起最大的那个,陶罐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却让心里踏实得很。
母亲走过来,用粗糙的手掌摸着罐壁:“好纹路,河神会看见的。”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晒干的野麦饼,塞到阿陶手里,“吃了有力气,去河边打水。”
阿陶提着陶罐走向河岸,晨雾里,他看见远处的河滩上,有别的部落的人也在挖窑。他们的陶罐坯上刻着不一样的纹路,有的像太阳,有的像奔跑的鹿。阿陶忽然觉得,这些不一样的纹路,就像天上的星星,虽然样子不同,却都在守护着这条河。
他把陶罐放进水里,看着河水咕嘟咕嘟地涌进去。水面上,他的影子和陶罐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个相依为命的伙伴。那一刻,阿陶不知道,这只陶罐会在三千年后被考古学家从黄土里挖出,罐壁上的鱼纹和星纹,会成为解开先民生活的钥匙。他只知道,握住这只陶罐,就握住了活下去的希望。
第二章 甲骨上的誓言
商王武丁站在龟甲堆前,看着贞人将灼烧的火箸按在甲骨上。裂纹像突然活过来的蛇,在龟甲上蔓延开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祭祀的鼓声还要响。
“王,裂纹向北,是吉兆。”贞人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刚从龟甲上解读出“伐羌,吉”的字样。武丁的指尖划过甲骨边缘的凿痕,那里还留着昨夜工匠打磨的痕迹,冰凉而坚硬。
三天前,西境的斥候回报,羌人部落又开始在边境集结。这已经是半年里的第三次了,那些披着兽皮的骑兵像草原上的狼,总在秋收时来劫掠粮食。王后妇好握着青铜钺请战的样子还在眼前,她的眼睛亮得像战场上的火把:“王,让我带三千人去,定能让羌人不敢再犯。”
武丁望着宫殿外的天空,云像被撕开的兽皮,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底色。他想起父亲小乙在位时,商的军队还在用石斧和木矛,每次与羌人作战,都要付出十倍的伤亡。而现在,工坊里的工匠已经能铸造两尺长的青铜剑,那些泛着冷光的兵器,能轻易劈开最厚实的兽皮甲。
“把妇好叫来。”武丁对身边的侍从说。他要让贞人再卜一次,不是问胜负,而是问何时出兵最好。龟甲在火箸下再次裂开时,妇好正好走进来,她的青铜甲胄上还沾着训练时的尘土。
“王,我已经备好粮草。”妇好的声音清脆如铃,她看着甲骨上的新裂纹,忽然笑了,“这裂纹像条河,我们顺着河道走,定能抄羌人的后路。”
武丁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还是质子时,在黄河边看见的筏子。那些用芦苇捆扎的筏子,看似脆弱,却能载着人渡过最湍急的河段。妇好就像那样的筏子,总能带着商的军队穿过险滩。
祭祀结束后,武丁亲手将刻着“妇好伐羌”的甲骨埋进太庙的黄土里。他知道,这片刻满裂纹的骨头,会像河底的石头一样留存下去。许多年后,当后人挖出这片刻满符号的甲骨,会从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里,读懂一个王朝的勇气和决心。
第三章 竹简上的山河
秦始皇站在琅琊台的最高处,海风掀起他的玄色袍角,像一片展开的乌云。台下,李斯正指挥着工匠将新刻的石碑立起来,那些凿刻的文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将“六合之内,皇帝之土”的字样嵌进石头里。
“丞相,书同文的政令,推行得如何了?”秦始皇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他的目光越过波涛,落在遥远的南方。三个月前,南郡的郡守上报,当地的儒生还在用楚国的文字书写文书,那些弯弯曲曲的笔画,让廷尉府的官吏看得头疼。
李斯躬身答道:“回陛下,隶书已在各郡推行,郡学里的先生都在教新字。只是有些老儒……”他顿了顿,“他们说,古法不可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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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冷笑一声,伸手抚摸着身边的青铜鼎。鼎身上的饕餮纹在海风中显得格外狰狞,那是去年从韩地迁来的九鼎之一,鼎底的铭文已经被磨得模糊,却依然能看出周天子的年号。他想起少年时在赵国做人质,那些赵人用着和秦地不同的文字,写出来的书信像鬼画符,每次读都要请翻译。
“古法若有用,周何以亡?”秦始皇的声音里带着冰碴,“传令下去,各地私藏的《诗》《书》,限三十日内交到郡守府,逾期不缴者,黥为城旦。”
李斯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知道这道命令意味着什么。那些藏在竹简里的学问,那些流传了几百年的故事,很快就要化为灰烬。可他看着皇帝眼里的光,那是一种要将天下揉碎了再重铸的光,只能低头应道:“臣,遵旨。”
夕阳西下时,秦始皇登上返航的楼船。船行至黄海深处,他看见渔民们正在撒网,网眼里漏下的鱼虾在浪花里闪烁,像散落的星子。他忽然想起少年时读过的《山海经》,那本用古老文字写就的奇书里,记载着比海更远的山川。或许,那些文字也会像这鱼虾一样,漏过焚书的网,在某个角落悄悄存活。
许多年后,当项羽的火把照亮阿房宫,那些被藏在墙壁里、地窖中的竹简,正静静地等待着重见天日的时刻。它们身上的文字,早已不再是某国某地的符号,而是一条贯穿山河的线,将这片土地上的人,紧紧连在了一起。
第四章 丝绸上的驼铃
张骞牵着骆驼走进疏勒城时,风沙正裹着夕阳的金辉,将城墙上的烽燧染成了暗红色。他解开骆驼背上的丝绸,那些明黄色的绫罗在昏暗中依然亮得扎眼,像刚从长安的织机上取下来。
“张使君,安息国的使者已经等了三天。”疏勒国的翻译官迎上来,他的胡服上还沾着旅途的尘土,“他们带来了鸵鸟蛋和香料,说要换我们的丝绸。”
张骞笑了笑,伸手拂去头巾上的沙粒。他想起十三年前离开长安时,汉武帝亲手将节杖交到他手里,杖上的牦牛尾在宫门前的风里轻轻摇晃。那时他以为,打通西域只是为了联合大月氏夹击匈奴,却没想到,这些带着花纹的丝绸,会比最锋利的刀剑更有力量。
安息使者带来的鸵鸟蛋比他见过的任何蛋都大,蛋壳上的斑点像夜空里的星。当张骞将一匹绣着凤凰的丝绸展开时,使者的眼睛亮了,他用生硬的汉话说:“这样的布,在罗马能换十座城。”
张骞摇摇头,指着丝绸上的凤凰:“这不是布,是我们的信使。它会告诉你们,东方有个叫汉的国家,想和天下人做朋友。”
夜里,疏勒城的客栈里响起了驼铃声。张骞坐在油灯下,看着地图上被红笔标出的路线,从长安到疏勒,再到安息,最后到罗马,像一条蜿蜒的蛇,将不同肤色、不同语言
第482章 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