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户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一大年的辛勤劳作,盼的就是这一天。当然了庄户人家还有一盼,那就是盼望能卖个好价钱。
四平街的尚家也是这样,从来没有过的好年头,全家人都为今年的大丰收而高兴着。粮谷都进仓了,尚春晓想的却是赶快把东家的租粮送去。三年没交上租粮,东家一句话就免了,也成了尚春晓的一块心病。他时刻盼望有个好年景,能多些交点租粮。现在丰收了还有啥说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敬我一尺,我当然要敬你一丈。一定送最好的粮,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这天早上,天刚影影绰绰的,尚家大门就敞开了,热腾腾的蒸汽从门里一团团滚滚而出,向上飘散,里面夹杂着烧柴禾的青烟。屋里的都点着洋油灯,全家都喜气洋洋的,看来尚家今天是要全家出动。连小孙子都给攉弄起来。
不过还真有个例外,尚家老闺女懒在被窝里不起来,尚春晓老婆尚姜氏,上身穿着崭新带大襟的蓝褂子,下身着一条青布裤,她边裹腿绑边和女儿说话:“你自个在家,别忘了喂猪,还有鸡和鸭。”
“妈呀,忘不了,你别说话了,我还?呢。”女儿香草耍见似的把头蒙上。
“快做媳妇了,还当自个是小孩呀。”夏姜氏叨叨咕咕把抿装脚套进绣花鞋里。
香草忽地一下把被掀起来嚷到:“妈,妈——。”
“你这孩子,吃错药了?这么大声地喊。”
“妈你得看好喽。长的?碜我可不干!”说完又蒙上头。
“媒人说小伙子长得不赖,再说,你爹和他爹都认识,没说他爹?碜。这家人家还行,这么多人去看还能走眼?”
香草在被头露出脸来:“我不管,反正相不中我不嫁。”接着又嘟囔着:“啥事呀,我找婆家不让我去见面。人家城里都行自个找,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呗,哪那么多事?”
“那可不行,这是老辈传下来的,你爹掀我的盖头,我羞得都没见着你爹的脸,到是喝得醉醺醺回来,一头扎在炕上,我才看到醉眼蒙登的脸。你看我和你爹就是这么过来的。还不是挺好。”
香草赌气又把头蒙上了。两个媳妇在外面忙活做饭。小儿媳正这往灶坑里添柴禾边拉风箱,大铁锅里焖着饭。大儿媳忙着切菜。听屋里娘俩唠嗑,不觉相视一笑。
小儿媳轻声说:“嫂子,你快去看看孩子吧,不抱他去吗?”
“抱到城里见见世面。听说是大户人家,开着买卖呢。”
“有头有脸的咋能相中咱家?”
“早年跟咱爹有点交情,知根知底,这才托人来说和。”小儿媳又压低声说:“咱这小姑子挺惯养的,不知那边咋样,能不能受气?”
“快别说,又该吵吵了。”
东屋门吱扭一声开了。尚姜氏穿好衣服出来,见大媳妇还在忙就说:“狗娃子还没醒?”
大媳妇往西屋探头看:“醒了,自个玩呢。”
“你去给他拾掇拾掇,一会儿你爹他们整好了,就该吃饭了。”
尚春晓正忙着喂牲口,两个儿子围着大轱轳车捆绳子,车上整齐地摞着麻袋垛,能有六七层。麻袋里装的都是大豆。这在头天晚上就已码好的了。这天,尚家之所以起这么早,是因为尚春晓要办两件大事。头一件是交租,满满一车大豆是给义和顺送去的。第二件事就是相门户,到四平街新市场高家看看未来的女婿。
凌晨,大地上雾气茫茫的。饭后,尚家老小开始出动了。尚春晓牵来喂好后牲口开始套车。尚春晓收拾妥当就喊:“栓柱——,系牢棒没有?招呼你妈吃完饭没有。铁蛋,你去看刘家那挂车套好没有!”
两个儿子答应着,一个进屋,一个出院。尚春晓还做最后的检查。
不一会儿,借的刘家的那挂大车,来到尚家门前,在道口等待着,尚姜氏抱着孙子,和两个儿媳上了车,车上都是跟着去相门户的亲戚。
尚春晓见人都齐了,就举起大鞭,冲右边的大黑骡子轻轻地抽一下,随后就“啪啪”紧甩两声响鞭,前套两匹骡子顿时低头躬身,四蹄紧蹬,瞬间大车启动了。在屯子道口向东转过弯后,尚春晓扬鞭一甩,骡马顿时亮开四蹄奔跑起来,两挂大车一前一后驶出四平街。
尚春晓的二儿子铁蛋在上面押车,他卧在车顶上,见车进了老道,就问:“爹,咋不走铁道边上那条新路?”
“我怕火车叫惊着马喽,过铁道害怕。都出好几回事了,咱得加点小心。再说老道近。”
尚春晓见铁蛋不吱声了又说:“早年,我总是顺这条道去站内的。路熟省得打听。”
“爹,人家都搬到铁道边上住去了。”
“也不做买卖,咱种地的去那干啥。”
铁蛋叹口气说:“从打有了铁道,咱这就不热闹。小时那暂多好,要啥有啥。”
第二五二章 佳代心思[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