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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好走过去细看。
     偌大的宣纸上,洋洋洒洒,已有数十行,却刚好在‘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这一句戛然而止。
     叶落恍惚地掀起毁掉的那一页纸,正要换过一杆笔,就听皇帝沉声说:“不在乎字数多少,既是笔毁了,就写到那儿吧!”
     叶落颓然地搁下那杆断笔。
     我微微沮丧地转回身,目光触及自己案上的那一张宣纸,立即愣在了那里。
     没想到,刚刚停笔转身的一瞬间,碰翻了砚台,流出的墨汁已然抹黑了最后未及写完的那一行。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正是这一句。
     我的心思陡然沉了下去,说不清为什么。
     这瞬间发生的一切,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去。以至于,后来,皇帝如帛评价,妃嫔皇子们是什么反应,我都全然没有在意。
     人群陆续离去,纹夫人独独留下了我和叶落。
     荷塘里,莲叶打折卷冒出新绿,几条锦鲤游戏其间,不时激起涟漪点点。
     宫女送来了喂鱼的饵料,纹夫人抓了一些在手里,扬腕抛掷下去。饵料入水即散,诱得鱼儿纷纷争食,浪花欢腾飞溅。
     “知道为什么老太婆独独留下你们么?”她随手递了一些饵料给我们,声音缓慢而柔软。
     我和叶落对视一眼,接过饵料握在手里,轻轻摇了摇头。
     “看到你们,我很开心。”她努了努嘴,示意我们帮她喂鱼:“年轻真好啊,当年在这稼轩里,我们几个丫头也是一色的唇红齿白,各有俏丽。”
     “老夫人现在也是风韵仍在。”叶落笑着恭维她。但我知道,她没有撒谎。那是一个即使老了,却还是眉目清晰的女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更加漂亮。
     她笑着摇了摇头,侧过脸专注地看着水面。
     荷塘里渐渐安静,想必是鱼儿已经吃饱了。纹夫人便不再投饵,一手接过宫女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带我们去不远处的竹楼。
     宫女给我们上了茶,是清香的普洱。
     “一个人的脸,反应的是心的年龄,老天嫉妒你的青春和美貌,所以他会安排很多的变故,将你的心一点一点地打碎。”她微微抬起眼,看着我们,眼角带着一丝看尽世情的慵懒。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我和叶落都有一些惊讶。
     她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抬手让我们喝茶,开始讲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
     讲了很多。讲得很慢。
     整个皇宫里的光阴似乎就像她的叙述一样,陈旧,冗长,像是尘封的画卷,一点点铺展蔓延。
     我和叶落静静地听着。
     许久之后,她停了下来,对我们微笑:“你看,没有经历多少世事的女孩子总是最漂亮的。”
     这是一个寂静的午后,三月的阳光落在她的额角,匀净地填平了那里的纹路。
     黄昏的时候,叶落回凤仪阁,而我依然留在稼轩帮忙打理花木。
     夕阳下,满地的细碎光影,馥郁的落英纷纷扬扬洒了一身。
     宫女们都偷懒回去了。我一个人坐在林子里仰头望天,原来这个稼轩里也发生过很多故事。沉稳清秀的素弦,漂亮单纯的纹箫,爱恨难明的锦瑟。当然,最多的还是关于上阳公主。那是一个传奇。摄政王萧别,公子端砚,驸马子放,还有她的二哥淮南王。为她舍生,为她忘死。如此深情。只是很想知道,那样得尽男人的呵护,这个公主真的会幸福吗?
     转过身就愣住了。
     允然正站在我身后,微微的笑意有些虚无:“我过来很久了,你都没有发现,刚刚在想什么?”
     我微笑应答:“我在想,住在稼轩里的上阳公主,大概真的很幸福。那些权力之巅的男人,为了她,放弃政治,放弃生命,可以说是什么都不要了。”
     他忽然灿烂地笑了:“夕塔,你会比她还要幸福的,真的!”
     “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他慢慢在我面前蹲下,紧紧握着我的双手,像是要将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捏进我的掌握:“无论什么,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这样温暖的手心,这样的甜言蜜语。除了拥抱他我还能做什么?
     紧紧拥抱的刹那,泪水突然落在他的肩头。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可是,我想要那个唯一可以站在你身边的资格,你已经给不起了啊!
     我轻轻闭上眼睛,为什么明明相爱了,心里还是这样不踏实?
     回去的时候,就听说淑妃娘娘病又加重了,连太医也毫无办法。
     陪着允烈去探望他母妃的时候,这个敏感柔弱的女子正痛苦地蜷缩在榻上,见我们来了,连忙堆起笑脸,挣扎着坐起身。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精致的鹅蛋脸明显地消瘦了一大圈,眼底疲惫尽显,脸色愈发苍白憔悴。与几个月前的那个清秀温和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突然想起,几天前纹夫人的话,“一个人的脸,反应的是心的年龄,老天嫉妒你的青春和美貌,所以他会安排很多的变故,将你的心一点一点地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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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允烈,紧紧拉着他母妃的手,只顾着一个劲儿地抽泣。
     “这个傻小子,娘不是还好好的在这儿么,你哭什么?”淑妃娘娘勉强笑了。
     允烈哽咽地直起身,眼睛里的泪水一时却止不住。
     我赶紧掏出帕子,帮他细细擦拭。低头的刹那,自己已是红了眼圈。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省得在这里尽惹我伤心!”淑妃娘娘轻抚着允烈的脸嗔怪,隔了一会儿,又看向我:“夕塔,你留下来一会吧!”
     允然回去以后,淑妃娘娘立即挥退了屋子里的侍女。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了我和她两个人。
     沉默许久,她开口:“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我立即惶恐地跪下了:“照顾主子是奴婢的本分,并不敢邀功!”
     她微微笑了抬手让我起来:“我是真心的,允烈有你照顾,是他的福气!”
     “我大概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又说。声音几不可闻。
     我听得浑身一颤,惶急地安慰她:“娘娘不必忧心,只要好好静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一地苍白,三月的天气,却让人恍惚觉出了满室的寒意。
     “你不必惊慌,我说的是真的。”她抚着被子坐直了一些,咳出几声,又说:“我眼下的光景,已经是知天命了,只是不放心十一,他才十四岁,还那么小。”
     说到这里,她突然低了头停住了,再抬眼看我,已是红了眼圈。
     我也忍不住落了泪,接过榻边的帕子,帮她擦拭:“请娘娘放心,夕塔一定一如既往地好好照顾皇子殿下!您只管保重自己的身体!”
     她死死握住了我的手,嗫嚅着嘴唇也不说话,颗颗灼烫直砸在我手背上。
     隔了好一会儿,有太医过来请脉,她才微微笑了让我回去。
     五月初的一个清晨,我照旧陪着允烈去给淑妃娘娘请安。来到正殿,外间的侍女告诉我们,娘娘还没有起身。
     莫名有一些疑惑,因为淑妃娘娘作息极有规律,从不会起这么晚。即使卧病在床,她也会早早吩咐侍女帮忙梳洗穿戴,整理妆容,决不在人前流露一丝狼狈。
     坐在外间等了好久,依然没有听到任帛动静。
     允烈耐不住性子,绕过屏风就要进里间,我心里突然一跳,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了他,紧走几步,赶在他的前面闪了进去。
     掀开榻边的玉色箩纹纱幔,然后看清淑妃娘娘的脸,吓得不轻。
     只见淑妃娘娘半侧着身躺在那里,一脸死白格外触目惊心,嘴角一丝血迹,手脚都蜷缩着,已经没有了呼吸。我抓住榻沿,努力站定,死死咬着下唇控制自己不要叫出来。
     允然紧跟着走了进来,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走上前紧紧抱着他,拦着不让他靠近,拼命挡住他的视线:“殿下不要看,娘娘只是生病了。听话,不要过去。”我的声音哽咽着,支离破碎。
     允烈大哭着奋力挣扎,一声声喊得撕心裂肺:“母妃,母妃。”
     他的手肘陡然撞在我的肋骨上,一阵剧痛。我一下子松开手。他立即冲了过去,跪在榻边,哭声凄厉。
     外面伺候的侍女一下子全涌了进来,哭喊着跪了一地。混着外殿内监们失控的尖叫,震得人惊慌失措。
     允烈扑倒在榻上,推搡着淑妃娘娘的身体,非常用力。我试图阻止他,没有成功。
     “好了,好了,不要这样,让你母妃好好安息!”
     我只好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用力拽了过来,紧紧将他的脑袋抱在怀里。并不是和死者有着怎样深厚的感情,只是现在看着她孩子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我的心中宛如刀割。
     皇帝下朝以后,直接就来了这里。一进屏风,看见榻上的淑妃,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自语着,表情很难过。他把哭得快要闭气的十一扶起来,徒劳地劝慰。
     我站在一旁,泪水汹涌,胸腔里有巨大的沉痛,压迫得人难以呼吸。
     一只没有绣完的荷包还搁在榻边,光

第93章 细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