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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2页]

明若晓溪 明晓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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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仍在下。
      透明而倾斜的雨丝,似乎没有沾上一点烦恼。
      下午的课上完了,二年丙班的同学基本上都已经离开。
      小泉望着身旁空空的座位,径自发呆。
      教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撑把橘红色雨伞,裙角有些潮湿的东浩雪冲了进来,她兴高采烈地连声直呼:“好了,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稍微吃一点东西,我们就可以去音乐厅见澈哥哥了!”
      小泉扭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东浩雪这才觉得古怪,四下看了看,奇怪地问:“咦?明姐姐呢,我们不是约好了在这里聚齐,一起出发的吗?”
      “她走了。”小泉叹口气。这个明晓溪,似乎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那个刀疤少年一来,她跟着就跑掉了,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走了?”东浩雪反应不过来,她抓抓头发,“你说明姐姐走了是什么意思?她去哪里了?还是她自己先去音乐会了?”
      “不晓得。”小泉又叹一口气,半晌,安慰自己和东浩雪说,“好在晓溪把她的礼服拿走了,她应该不会忘掉晚上的音乐会吧。”
      东浩雪张大嘴,吃惊得有些结结巴巴:
      “什么?!忘掉晚上的音乐会?!”
      明晓溪用力抹去脸上的雨水,右手从包里掏出公寓的钥匙。
      这里她有一段时间没来过了,钥匙也变得有些陌生。钥匙插进锁孔,一点一点转动,她咬紧嘴唇,呼吸似乎已停止,心脏却不知是跳得太慢还是跳得太快,让她一阵一阵眩晕。
      公寓的门静静开了。
      没有一丝灯光,没有一点气息。
      冰冷得好像已然窒息。
      明晓溪闭上眼睛。
      她用拳头抵住鼻子,酸酸的泪意让她全身颤抖,她的双腿开始无力,身子倚着门慢慢滑下。
      这里没有人。
      牧流冰不在这里。
      这里只有漆黑和回忆。
      泪水,自她的眼角流下。
      她用双手死死抱住脑袋,开始不可抑制地哭泣。
      她不是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她是天下第一胆小鬼明晓溪。
      风,夹着雨丝,吹进公寓的客厅。
      深蓝色的窗帘扬起一角,透进一丝光线。
      一只苍白优美晶莹的手,拉住窗帘,把那光线又遮挡住。
      小小的动静,惊动了低泣的明晓溪。她抬起头,惊疑地盯住那只手,然后,是黑暗角落中的那个优美的人影。
      她瞪大的眼睛逐渐习惯了黑暗,人影越看越清。
      满脸的泪水让她看起来那么狼狈,她狂冲过去的气势却像一个愤怒的战士,她一把抓住黑暗中的那个人,连声大喊: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为什么又不出声?!你知不知道大家都以为你失踪了!大家都在疯狂地找你!你却躲在这里?!”
      “我死了?”冰冷而嘲讽的声音接住她的话,“只恨我没有那么好的命,注定要在这世上痛苦一生。”
      “牧流冰!”
      明晓溪震惊,捉住他胸口的双手僵在那里。
      雨,又飘进来了些。
      他忽然开始咳嗽,咳嗽一阵急过一阵,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明晓溪放开他,打开了客厅的灯。她终于看清楚了牧流冰,但他的模样,让她又是一惊。
      牧流冰的面容苍白如纸,眼睛却出奇得明亮,明亮得仿佛正在燃烧他生命中最后一盏灯,他的嘴唇也诡异地鲜艳,像是生命中所有的色泽都集中在了那里,他的身子修长却单薄,单薄得让人心痛。
      他压抑着咳嗽,眼睛没有看她,唇角挂着一丝嘲弄。
      明晓溪瞪着他,眉头皱得很紧:“你生病了吗?”
      牧流冰不理会她。
      她伸出手想摸一下他的额头:“是发烧了吗?”
      他闪过她。
      她的手自空中垂下,她咬咬牙,又去扶住他的肩膀:“走,我送你去医院。”
      他看向她,眼神冷若冰雪:
      “我的事,不用你管。”
      这一句话,凝固了明晓溪所有的动作。
      她站在那里,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在他的面前,她忽然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滑稽。
      细雨飘进来,打在她的脸上,一直冷到她的骨髓。
      这里,曾经是她和他的公寓,她和他曾经在这里欢笑、嬉闹、流泪、亲吻,这里,有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美好回忆。
      可是,现在的他,眼中对她有的只是仇恨和敌意。
      她的拳头握得紧紧,指甲一直嵌到肉里。是她放弃的啊,只是,这股心痛怎么会如此让她难以承受!
      她望着自己的拳头,过了一会儿,方才仰起头,努力对他微笑:
      “我,偏偏就是天底下最爱管闲事的明晓溪!”
      皇家音乐厅前。
      东浩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走来走去:“哎呀,明姐姐到底干什么去了!都说好了要早点来的嘛,怎么现在还不到啊!!”
      小泉倚在黑色的大理石柱上,望着天空不停飘落的雨出神。
      “小泉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你不着急吗?”
      小泉瞟她一眼,冷冷地说:“我很着急,很着急,但是着急一点用也没有……”
      东浩雪努力去听,可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明姐姐到底会不会及时赶到?”
      小泉没有理她,继续望着雨发怔。
      东浩雪等了半天没有回音,又问下一个问题:“你知道明姐姐去哪里了吗?”
      小泉挑挑眉毛:“只有一个人,能让她这样想也不想地跑出去。”
      东浩雪大惊:“你是说——牧流冰?!”
      小泉苦笑。
      “牧流冰?!那怎么可以?!那澈哥哥怎么办?!”东浩雪急得快跳起来了,拔腿就想往雨里冲,“我要去找明姐姐!”
      小泉抓住她:“你去哪里找?”
      “我……”
      “算了,耐心地等吧,”小泉叹息,“小雪,我忽然觉得,我们都帮着澈学长,牧流冰是不是也太孤独了些。还有……”
      东浩雪怔住。
      小泉的声音仿佛自雨中传来:
      “……爱情,究竟是什么?”
      小小的公寓里。
      明晓溪坐在客厅的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仰头看着坐在窗台上的牧流冰。
      “你不要坐在那里好不好?雨会落在你身上的。”她无奈地皱着眉头,“要不然把窗户关上,你好像真的生病了。”
      牧流冰艳若红枫的薄唇固执地抿着,任凉凉的雨丝吹落在他身上。
      明晓溪忍不住了,起身到窗边,伸手要将窗户关上,手刚一碰到玻璃,就被他捉住了,他甩开她的手,冷声道:
      “走开!”
      他的手像烙铁一般烫!
      他在发烧!
      明晓溪没有让他甩掉自己,一把反握住他!真的,牧流冰的掌心不是往常的冰冷,而是可疑的滚烫!
      她捉紧他,满眼紧张:“你怎样?是不是很不舒服?烧得很厉害是吗?吃药了没有?”
      牧流冰冷笑:“我说过了,不关你的事。”
      明晓溪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这句话,她盯紧他,神经猛地绷住!
      离得这么近,她突然看清楚了——
      她的手指不敢置信地碰上他的嘴唇,轻轻一拭——
      原来他的嘴唇红艳,是因为上面有血!
      指尖的血就像一声惊呼,钻裂了她的全身。
      “为什么有血?!冰!”
      明晓溪急得嗓子发抖!
      “你害怕吗?”染血的嘴唇扯出一抹诡异的笑。
      “是,我害怕!”
      轻咳一声,一口血像一朵鲜花绽放在他的唇边。
      牧流冰望着她冰冷地笑:
      “这是我的血。”
      明晓溪快崩溃了:“冰,你究竟怎么了?!不要这样!!”
      又一口血吐出来,溅落到他的胸前,她这才发现,他黑色的衬衫上早已有着干涸的血迹!
      惊恐笼罩了她,一时间,她失去了所有反应,泪水滑下她的脸庞。
      初夏的天气。
      因为有雨,竟然清冷得像严寒的冬季。
      牧流冰优美的指尖上是她晶莹的泪水。
      他望着那颗泪水轻笑:
      “原来,你还会为我哭啊,你不是早已将我抛下了?”
      新鲜的血仿佛五月的花,怒绽在牧流冰优美的唇上。
      他用沾血的唇吻干指尖的泪,忽然笑了,笑得就像她第一次见他时那样的清澈透明:
      “前天是我的生日,真巧是吧,只比你早三天。”
      “冰……”
      “我知道你不记得,没有人记得那天是我的生日,”鲜血不绝于缕地涌出他优美的唇,“可是我决定送自己一件生日礼物。”
      牧流冰望望这间小得不能再小的公寓,满足得却仿佛这里是世间最辉煌的宫殿:“我要再回到这里,想一想我也曾经幸福过。”
      一大口血从牧流冰的嘴里喷出,溅到明晓溪的脸颊上。
      他皱着眉,想为她擦去。
      她抱住他有些虚软的身体,泪水疯狂地在脸上奔流:“不要再说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牧流冰固执地要推开她,眼神执拗而明亮:“我不要离开这里,外面,哪里都没有你。”
      深蓝色的窗帘,衬着他苍白的脸、唇上的血,有种撕心裂肺的美。
      窗外天色渐黑。
      雨却越下越大,被风吹斜,一直落到他和她的身上。
      牧流冰仇恨地望着她:
      “我恨你,我最恨你的是,你让我恨你也无法真的恨下去。”
      这一句话,抽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仿佛呕出了体内最后一口鲜血,苍白着脸,晕倒在明晓溪怀里。
      皇家音乐厅的休息间。
      东浩雪甜笑着送上一束百合花:“澈哥哥,预祝你演出成功!”
      风涧澈微笑着接过花,拍拍她的脑袋:“谢谢你,小雪。”
      “嗯,那个……”
      东浩雪吞吞吐吐,瞟一眼身边的小泉,小泉却扭过脸去不睬她。她咬咬牙,然后满脸堆笑地对风涧澈说:“有……有一些事情……明姐姐没来得及和我们一起到……她……她一会儿就来……”
      风涧澈略微一怔:“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什么事也没有!”东浩雪慌忙解释,“只是一点小问题,没关系的!”
      “这样啊。”
      风涧澈望着窗外的夜雨。
      光榆医院。
      气氛压抑得像死一般沉寂。
      明晓溪沉默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灵魂似乎已经抽离。她两颊被风吹干的狼狈的泪迹,和胸前溅落的血花,触目惊心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鬼堂站得笔直,直挺挺地站在手术室门旁,眼神阴郁地瞪着亮着红灯的“手术中”三个字,他右脸的刀疤益发显得狰狞。
      兰迪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跳起来,指着明晓溪的鼻子:
      “都是你!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都是你害死了冰!”
      明晓溪慢慢慢慢抬起头,声音静若落叶:
      “他没死。”
      兰迪灿烂的金色卷发气得乱晃:
      “你还敢说!哈,真是个无耻的女人!自从那天你离开他,你知不知道他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没有见过比他更痛苦更伤心的人!他每天都在折磨他自己,你知不知道?!”
      明晓溪静若木雕,只有眼睫在微微地眨动。
      “哈!”兰迪湛蓝的眼睛蹿出怒火,“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明晓溪不动不语。
      兰迪气急攻心,冲上去猛晃明晓溪:“你说话呀!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为什么现在开始装傻?!告诉你,如果冰死了,我一定会杀了你!”
      明晓溪蓦地扬起睫毛,眼睛澄如明镜,声音静如飞花:
      “他、不、会、死。”
      一怔。
      然后,兰迪冷笑一声:“你以为凭你这句话就可以救得了冰?除了骗骗你自己,还有谁会相信?”
      “我相信她。”
      一个美丽如夜的声音响起:“还有,放开晓溪。”
      “瞳?”
      看到站在面前那个幽美的身影,兰迪险些气歪鼻子:“你居然帮外人说话?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瞳冷淡地笑:“她是明晓溪,我的朋友。”
      兰迪的下巴掉下来了。
      天哪,那个比冰霜还冷漠的酷女居然也会宣称自己有朋友?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淡金长发的医生摘下手上的橡皮手套,冷漠的眼睛淡淡一扫,最终落在仍旧保持惊诧状的兰迪身上:
      “果然是你,到哪里都让人不得安宁。”
      兰迪摸摸鼻子,吐出粉红色的舌头做个鬼脸:“又骂我,总是骂我,修斯,你就不可以对我表现得友善一点吗?”
      修斯淡淡一笑:“你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我有表现的机会吗?”
      “哎呀,不说这些,”兰迪的脸有些红,“快告诉我,冰的情况怎么样?”
      鬼堂、瞳、长椅上的明晓溪和远处“烈炎堂”的大汉们,目光都盯住修斯。
      修斯看到了凝重而倔强的明晓溪。
      “很严重。胃部大出血,发高烧,似乎两三天没有进食,身体极度虚弱。”
      明晓溪迎着他的眼睛,站起来,她的腿有些无力,可是依然站得很稳:
      “你能医好他。”
      她的这句话,不是疑问,不是乞求,而是给他惟一的选择。
      修斯挑起眉毛,眼底跳出奇异的光芒。
      兰迪扯住修斯的胳膊,恶狠狠地威胁他,左边的虎牙闪着光:
      “修斯,我警告你,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完好无缺的冰,否则,我会让你这一辈子也见不到我!”
      音乐会开始了。
      舞台顶部打下一抹灯光,像皎洁的月光洒落在风涧澈的双手上。
      每一个音符都洋溢着优雅的古典气息,又流泻出无比的灵气。
      简约透明,晶莹清澈,像月光下颗颗的露珠,静静滴落,惊动了一泓秋水。
      观众们如痴如醉,心情被音乐揪动着,感动在乐曲中,感动在自己被唤起的往事里。
      风涧澈俊雅迷人得像童话中的王子,一条白色的丝质绸带,绑成蝴蝶结的样子,扎在他的右臂,伴着乐曲柔和地起伏,恍若在对着他心爱的人飘舞。
      月华般的灯光,滑落在他清傲得如远山一般的鼻梁上,寂寞透着凉意,像吹也吹不去的雪。
      唇边有微笑。
      微笑得那么寂静。
      微笑得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人,而他一直在等的那个女孩子,却没有来。
      “手术中”的红灯,熄灭了。
      明晓溪看到了从手术室中被推出来的牧流冰。
      牧流冰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长而黑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不再鲜艳,所有的色泽都被抽尽,有些干涸。
      明晓溪随着他的病床走,耳朵里听不到其他的一点声响,眼睛里看不到其他的一点东西。她的世界,现在一片死寂。
      连心痛也感觉不到。
      只有彻骨的寒冷。
      兰迪抓住一脸漠然的修斯,急切地问:“手术怎么样?”
      修斯望着出奇沉静的明晓溪,淡淡地说:“很好。”
      “再过多长时间他会醒过来呢?”兰迪又问。
      “麻醉用得不是很多,一两个小时后,会清醒一次。”
      兰迪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修斯,这次你显得比较有人情味儿!”
      鬼堂站在他面前,严肃而恭敬地行礼:“修斯大夫,多谢您。”
      修斯冷笑:“是吗?”
      他瞟了眼远处影子般冷艳飘忽的瞳,嘲讽地对鬼堂说:“如果真的感激,就不要再让那个女人24小时监视我。”
      钢琴独奏音乐会“礼物”,完美地结束了。
      那空灵的音乐,那迷人的风采,那使人忘记一切,又使人想起一切的感觉,那种说不出的味道,在观众们心里千回百转。天才钢琴少年风涧澈的演出,让他们此生此世也无法忘怀了。
      休息间里。
      东浩雪小鹿般的大眼睛,对着风涧澈泫然欲泣:“明姐姐……到底还是没有来……”
      小泉瞪她一眼,这小丫头,说话都不知道要想一想。
      风涧澈微笑,雪山般的鼻子轻轻皱起来:
      “怕是因为雨太大了些,路上不好走。”
      “才不会!”东浩雪大叫,“明姐姐绝对不会因为雨大就不来,她是因为……因为……因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东浩雪抬起头,目光中有气愤:“澈哥哥,今天的事情,是明姐姐做错了!你为明姐姐做了那么多事情,她一点也不知道,就像为了她跟古飞樱解除婚约,你甚至答应……”
      “小雪,”风涧澈打断她,拍拍她的脑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与晓溪无关。”
      “可是,”东浩雪还要继续说,“你那么喜欢明姐姐,明姐姐却让你伤心,让你难过,不是吗?你那么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澈哥哥,为什么明姐姐要……”
      “小雪!”
      风涧澈的声音带着严厉,一下子就将东浩雪的眼泪吓了出来。
      “晓溪是怎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伤害到晓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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