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运,想来应是赶早回了天界,他收拾收拾包袱出屋,借着天色晴朗赶去菩提树下,于是独自站在门口轻声细语喊萧则醒的时候,三句离不开“南衡仙官”这声尊称,此时他好脸好脾气,皮儿都快贴到门板上了:“南衡仙官,昨晚说好按时起床,也得守些信用是不是。”
对方没应,房门自动打开,好像在欢迎他进去似的。宋徽衣手摸下巴思考片刻,伸手敲门,两响:“打搅。”随后不紧不慢跨过门槛,入室后,偶然瞧见躺在地上一件玄黑纱袍,再进三步,玉佩、绢子、女子花鞋甚的,瞧得越来越多,宋徽衣眼花缭乱,又有些手抖,越过山水烈马画屏,却见萧则安安静静地盘坐蒲团上,闭目凝气,也不知这般模样僵了多久,可那些姑娘物件儿又是谁的。
宋徽衣把眼斜过去,怔了怔,只见床榻上公然躺着一位柳腰身软的绿衣女子,立马回身避开,拍了拍心脏,嘴里呢喃着:“抱歉,实在抱歉,打搅二位好事儿了。”
屋门窜进阵强烈寒风,窗棂啪嗒啪嗒地响,一个少年被甩进来丢在地上后,萧则随之踏进屋内,瞧眼宋徽衣,蹙眉:“不许多想。”
宋徽衣眨眨眼,讪笑道:“这很难不让我多想。”
那位小少年挣扎着坐在原地,双手捂脸竟当众哭起来,模样甚是委屈:“哥你又欺负我,霍仙姑姑,霍仙姑姑,四哥哥他又欺负我。”爬起来跑到床边揪揪被褥,大声嚷嚷着,“霍仙姑姑!”霍仙姑挣扎着不起,翻来覆去着嘟嘟囔囔:“该死的萧则,好好的把小祖宗拽回来作甚么,不是要我的命吗。”
萧则原地双臂相环,道:“还不是你在外偷懒逍遥不肯寻他。”
钰青又是一阵哭喊:“我不想回去!姑姑,咱们去西海!去西海!”
“……”萧则手揉额角,眉角抽搐让宋徽衣明白他现在有多头疼,宋徽衣指着钰青,温声询问:“可是仙官的令郎?长得确实与你有八分像。”干笑两声,萧则却弹了他额头一记:“他是我弟弟。”
宋徽衣手捂着额头:“昨晚还问你家里有几口人。”
萧则道:“他住地界,不与我一块。”
宋徽衣亮了亮眼:“地界?难道那位霍仙姑也是地界居民?南衡仙官也是地界人?仙官可知如何前往地界?”
四番连问,萧则分\/身原地消失,榻上真身睁了眼,他捂捂肚子,面不改色扯开话题:“我饿了。”
地界属六界最为神秘国度,除地界居民,没谁知道何地入口,就算是天界神仙亦是绞尽脑汁想了老几万年,只传言它在极南密山段,生人撞不见,死人入冥河。宋徽衣感叹当真好气运,一碰碰见了两个半的地界人。
萧则问:“两个半?”
宋徽衣颔首:“南衡仙官不算地界居民吧。”
萧则想想:“不算。”
至于如何行至南帘山,霍仙姑的提议是御空腾云先跑了半时辰抵达西越江,西越江连通西荒与南地二脉,是震泽江之后第二长江,随后坐船一路游山玩水地回老家岂不是美滋滋,也恰好圆了钰青期盼独闯天涯的短暂假期。
宋徽衣当时欣然颔首:“可依霍姑娘所言,咱们先腾云驾雾去西越江。”
萧则笑着问他:“宋仙官当真要腾云驾雾?”似乎又打算瞧热闹似的,眼儿暗暗含着笑意,怎么着平日里也没见他这般好心情,宋徽衣郁郁然,召来祥云,与众人飞了天。
行路也算安稳,可惜半途遭遇狂风暴雨,他脚下祥云颠来颠去的,宋徽衣稳不住云形,又巴望了眼脚下高空,腿软后,祥云几乎消散,所幸萧则最后好心扶持一把,将人拽到自己边上稳着,见宋徽衣一面镇静:“宋仙官,是人是仙皆有弱点,你面对高空还能这般冷静,萧某佩服。”
“还好,还好,若是没有南衡仙官帮扶。”宋徽衣抬手擦擦雨水,平静道,“宋某怕是早就尿裤子了。”
“……”前话撤回。
越过暴风骤雨,抵达西越江岸,宋徽衣正拧袖子,见萧则伸手摸住蹀躞带上的铜钱流苏坠子,扯了一枚出来,抛到江里,轰然一声白烟散起,某艘灯火通明的福船显在眼前。
宋徽衣呆了呆,指指大船:“这,神仙也变不出这么大的。”
萧则道:“所以我没做神仙。”
宋徽衣后知后觉瞎想片刻,瞧瞧满星夜空:“南衡仙官,你是不是故意等我出糗的?”
萧则那厮竟毫不避讳回答:“嗯,我见你应了霍仙姑的点子,当时便有些好奇仙官会如何应对恐高。”手摸了摸嘴唇,似乎忍着笑,“没想到你会手揪着蹲在云上,唔,还好钰青行在前头,若是瞧你那副模样,定会笑话你。”
宋徽衣抬手捂住红彤彤的半边脸。
第 20 章 020淤泥地一苇渡关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