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会不会真的是……
毕竟连她都能复活了……
敛下眸中思绪,江枫继续看。
余殊却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此时她轻轻道,“你也觉得很像对不对?”
江枫瞥了她一眼,“所以?”
余殊:“你说有没有可能……”
江枫一口回绝,“不可能。”
余殊漆黑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绝不接受自家清明是别人的转世。
鬼知道高祖在哪?
而且她总觉得……代侯也许……还存在于世上某个地方……
她想起镇国庙的经历。
余殊轻笑了一声,随后安静下来。
屋外已然星河高悬,屋内灯火通明。
余殊已然换回红衣,就这么撑着下巴,看着江枫看笔记。
江枫一开始还忍不住瞥她两眼,看到后面完全视她若无物,沉浸了进去。
代侯……
她的文笔很史官化,没有任何辞藻可言,但是江枫却跟着她瘦硬的笔迹像是经历了她短暂而辉煌的一生。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建平三年,黄龙遇樵,彗星出西北,天火播京洛。
军魂生祥龙,祥龙出,任城破。
将多以龙祥,呼天下太平,但她说这是锦上添花,让我陪她喝酒。
我也觉得如此,就算没有祥龙,任城也该破了。
……酒难喝。】
江枫戳了戳余殊的胳膊,“余小殊,你祖宗说酒难喝,你看见没有?”
“喂,你看见没有?”
灯火摇曳,余殊白皙柔和的脸颊忽明忽暗,她本就一直在看着江枫,闻言眼角微挑,“她觉得难喝,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一想,是这个理,她继续看。
过了一会,江枫嘴角抽搐,“她真是什么都敢写,你家都完全能拿着她的笔记立国了。”
余殊微怔,“是吗?”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你自己算,你家有朝野民间舆论的同情,能力你有,兵权你也有,而且名义上谁也挑不出毛病,还有代侯笔记里这些密辛……”
余殊撑着下巴看着她,“哦,你说我能立国?”
江枫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歪过身子不理她。
“你自己看完了没有?”
“看完了,但是不确定她们有没有隐藏不想给我看的部分,”余殊语气平静,“这次我全部搬出来了。”
江枫愕然的转过头,“为什么?”
余殊抿了抿唇,“不知。”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江枫无语。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淡,“她们又不会害我,不看就不看罢了。”
江枫:“……”
有的时候,为你好未必真的能为你好。
不过,这不是她合适说的话,于是江枫低下头继续看。
余殊:“明日阿敞会来找你,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用早点?”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家人吃饭带我做什么?你不怕她们多想?”
余殊被她说的一愣,抿了抿唇道,“你又不是江枫,江末无所谓的。”
“都年岁相近,阿敞对你有点好奇。”
江枫哦了一声,“不太感兴趣,我只想看笔记。”
余殊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江枫瞥了她一眼,“你想我见她?”
余殊看了她一会才道,“还是会见到的,短时间你又不走。”
江枫沉思了片刻,“那就见吧。”
她却是想起叶瑜给她的情报。
余灵、余尚,治国。
她说话不是无的放矢。
余殊的资本,比她还强,不说一定登帝,但是逐鹿群雄是没问题的。
就像项籍那样。
余殊比项籍玲珑多了,文武兼资,家里还有两个治国,代侯之后,军权,家望,名声都合适的不行。
余殊明显想让她见余尚,估计是怕她记她小本本,所以还是出一个治国来稳住她,此时只是前期接触?
江枫猜测差不离。
“你在想什么?”余殊看见她半天眼睛没动,忍不住问道。
江枫歪了歪头,“我在想群雄逐鹿会不会也好玩?”
余殊一愣。
江枫兴致勃勃,“要是你和清明当时都直接独立,然后大家一起打成一锅粥……”
她笑嘻嘻起来,“多好玩啊!”
余殊神情有些微妙,“我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为什么不?”
余殊摇了摇头,“就是没想过而已。”
江枫:“那你现在想了吗?”
余殊默然,挑眸看她,“你在鼓动我脱离你自立吗?”
江枫:“我就是好奇。”
余殊却冷淡了眉眼,“我觉得你很不尊重我。”
“还是你心里巴不得我背叛你?”
江枫贼无辜,看着她冷淡的眉眼,不得不哄道,“好了好了,我真的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别气别气,放宽心,”她拉着余殊的秀发甩啊甩,“因为我怕你以后会更生气。”
余殊脸色更差了,“……你说的是人话吗?”
江枫发现余殊好难哄,“我下次不说了。”
余殊寒着脸。
江枫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阿殊别生气~”
余殊这才冷声道,“下次你再说这类话,我就默认你在赶我走。”
她道,“余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吃得了苦,带着家人归隐山林,我还是能做到的。”
江枫就是故意刺她。
她那么聪明,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说这话的后果?
她就是故意的!
江枫卧槽了一声,“阿殊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
狠还是余殊狠。
归隐山林都说出来了,靠。
余殊寒着脸,拍开江枫的手,冷声道,“快看,看完我送回去。”
江枫这才继续看,但是又忍不住瞄余殊。
余殊被她时不时瞄一眼,终于问道,“看什么?”
江枫思虑了片刻,说了句心里话,“余殊,你可真难搞。”
余殊:“?”
“你想搞什么?”
江枫转过头,“没什么。”
代侯的笔记有点多,江枫道,“你还是等着被余尚打吧。”
余殊:“嗯?”
江枫:“暂时看不完,我慢慢看。”
余殊露出了郁闷的眼神,“知道了。”
江枫:“你的修为,可有方法了?”
余殊微怔,心情瞬间失落了下来,“没有。”
“明止也没有办法吗?”
余殊嘴唇动了动,“散去真元,重新修炼。”
她看着江枫,“恩师说等时机合适,她就会散去真元,重新修炼。”
江枫:“你准备怎么办?”
余殊回过神,“我不知道。”
江枫:“你如果现在散去修为,大概多久能修炼回来?”
余殊嘴唇动了动,移开了眼神,“如果在许少史身边的话,起码也要一两年。”
看见她移开眼神,江枫就知道她不愿意。
想来也没法愿意。
好不容易进入统战部了,突然散去真元,还要一两年……
江枫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我只是担心,日后兵凶战危,你实力一直无法提升,容易受伤,”江枫眉眼忧虑,“我不是危言耸听,珈蓝城已经入场,我担心后面巅峰之战比比皆是,介时你很可能被盯上……”
余殊低着头,“我不当右将军了。”
江枫一怔。
余殊:“我突破不了,还有恩师,你还有李清明,薄怀杨也有巅峰之资。”
她低着头道,“我帮你找她,以后我不在正面战场,帮你守卫后方吧。”
江枫拉住她的手,“你甘心吗?”
余殊终于抬起头,眼眸隐忍又苦涩,“不甘心又能如何?”
江枫被她眼神看的心一抖,好一会才回过神道,“我会想办法的,你也不要这么悲观,右将军我还是属意你。”
她思索了一会道,“现在,就先跟我学剑意。”
余殊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江枫继续看笔记,“第一,龙脉国运某种程度是一种东西,而且和文人的实力,还有那虚无缥缈的文运有关。”
“第二,军魂和龙脉也有极大的关系,回去我们一定要试验一下。”
她又忍不住吐槽道,“代侯什么都好,就是什么都只写结果,从来不写过程。”
除了少数她自己的推断之外,她几乎一个字原因都不写,特别春秋笔法。
余殊很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
江枫:“第三,她实力好像真的有点点变态,她怎么一剑把城墙劈开的?”
“我现在都做不到!!!”
余殊:“……”
江枫有点抓狂,“她实力发展简直不合常理,她当初和高祖相遇才什么实力?六阶?”
“这才建平三年!!!”
“这什么变态修炼速度?”
“还有剑意!!!”
余殊也贼羡慕,“我就没继承到这种天赋。”
她修炼很久了,和代侯相比,她差的太远了。
江枫和她商讨了一番,突然道,“你觉不觉得?”
余殊墨发柔顺的落在颈窝,闻言歪了歪头,“什么?”
江枫:“她笔记太甜了。”
还有点点?。
狗粮都要吃饱了。
她笔记里一直都是‘她她她,几乎没停过。
而这个‘她指谁,再明显不过了。
余殊表情平淡,漆黑的眼眸看着江枫,“你继续看,就不甜了。”
江枫将信将疑,“我记得代侯是一直盛宠,直到最后十天的时间,才突然失去信任的吧?”
余殊嘴角似勾非勾,笑不及眼底,“你看就知道了。”
江枫往下翻。
【建平四年,冬,寒食
立后,安社稷。】
【建平五年,春,
皇长女出生,我提议蚤建太子,她没同意】
江枫看到立后两个字就像吃到一口惊天大刀。
更别提紧接着就是皇长女出生。
四年冬到五年春,发生了什么?
高祖在做什么?
代侯在做什么?
见江枫眼神逡巡,余殊将准备好的史书递上。
江枫愕然的看着她。
余殊微笑,“我当时也是这个反应。”
江枫连忙翻开史书。
很快,她找到了高祖的本纪。
建平四年,九月,长沙王叛乱。
十月,河内三仓失火,太守自杀。
十一月,高平侯奏立后,以安宗室,群臣跟进。
十二月,立后。
五年三月,皇长女出生。
值得一提的是,皇长女不是嫡女。
意思是,高祖是上了一群人,不是皇后一个人。
江枫又觉得不对,往前翻,然后看见了其中一页有折痕。
心中一动,江枫立刻停下,细细看去。
很快,她看见了那道关键的政令。
度田。
又称均田令。
“均田?”江枫喃喃,“我懂了。”
余殊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见江枫又到处找,余殊体贴的送上另一本史书。
江枫一翻开,果然看见夹了书签的那页。
代侯传。
很快翻了一遍,江枫愕然,“她什么都没做?”
余殊平静的道,“不知道。”
江枫沉思。
余殊:“也有可能是史官没写,或是写了被人删改了。”
江枫表情复杂极了。
她看到高祖后宫那段心情跟吃了苍蝇一样,但是看到后面均田,江枫又不由自主脑补了许多。
即使高祖是开国之帝,但是她毕竟是姬姓,前朝于她不可能完全推翻,那么那些吃的脑满肠肥的人,恐怕不少都依旧高官厚禄。
这时候均田,即使有代侯在旁,大军在手,恐怕也难免要出问题。
河内三仓失火太守自杀,长沙王叛乱,恐怕只是缩影。
大胆猜测,其中代侯也被人拿捏了。
否则以代侯的性格,她怎么想到蚤建太子的?
皇长女不是嫡女,她一开口就是为皇长女站队,皇后不得恨死她?
这其中必然有无数利益交换,但是江枫都只能猜猜。
“要是有代侯时期的人在为我解惑就好了。”
余殊眼神探寻,“你关注这个做什么?”
江枫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是觉得我能用得上。”
“你不觉得高祖的经历很有教育意义吗?”
余殊嘴角微扯,语气十分微妙,“是挺有教育意义的。”
江枫又被她阴阳怪气的表情惹火了,她一把抓住余殊的秀发,“你再阴阳怪气?信不信你的秀发,哗啦就没了?”
余殊就这么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自言自语,“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她走过的弯路,我都得绕着走。”
余殊嗤笑了一声,“首先,你需要有一个代侯。”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你特么扎心每次都扎的这么精准……”
余殊笑。
江枫说着却突然停下来,转头看向她,笑容渐渐微妙。
余殊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说代侯的话……”江枫笑吟吟的,“我不是也有一个吗?”
她欣赏的看着女子脸色变换,一会青一会紫,最后黑如锅底的全部过程,笑嘻嘻的道,“阿殊,我的代侯,你觉得呢?”
余殊看了她一会,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觉得……”
她话没说完,一拳砸向江枫眼睛。
江枫暴怒,“余小殊你死定了啊!!!!”
大白哗的缩到床底,嗷嗷车车变成原形,满脸震惊。
“余殊你有本事就别用那招!”
余殊笑的特别灿烂,嘴里依旧温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枫被她一拳打在小腹,暴怒至极,毫不犹豫一脚将她踹出去,砰的砸在了床下。
大白吓的又变小了好几号。
余殊好像不会痛一样,笑着冲了过去。
江枫这次却像是故意在她敏感神经上跳舞,趁着她不注意将她按在了床沿,锁住她的手腕后故意温柔道,“阿殊疼不疼,要不要主公帮你揉揉?”
她说着在余殊耳边吐了口气,“吹吹就不疼了。”
余殊墨发如瀑散开,她笑着轻声道,“主公。”
江枫:“?”
余殊:“我还有脚。”
她话语刚落,江枫就被巨力踹中,砰的砸在了门上,门不紧,她一个不注意居然砸了出去。
江枫暴怒,二话不说就往前冲。
“稚奴稚……奴?”
大门外有声音传来,随后愕然。
江枫及时止住脚步转过头,发现矮墙后,是一张震惊的脸。
江枫福至心灵,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捂着胸口倒地不起,“哎呦,哎呦,余殊,你死定了,我要告诉姐姐你殴打我!”
说着她又吐出一口血,眼看就要不行的样子。
余殊墨发披散,一身红衣颇为凌乱,她从屋内走出来,“阿敞……”
余尚打开门,看着地上哎呦哎呦叫唤的白衣女子,又看向余殊,眼中的震惊几乎快溢出来了。
余殊看着地上叫唤的人,又看了眼阿敞,不得不扬起温柔的笑容,蹲下身道,“二小姐,二小姐……”
“哎呦,我听不见,我耳朵聋了……”
余尚眼中震惊更甚,“稚奴!你!”
余殊看着江枫,眼中威胁都快溢出来了,笑容却愈发温柔,“二小姐,我只是轻轻一推,你怎么就跑出来了……”
江枫吐了口血,“你可真会推。”
她回视余殊的眼神,意思也很明确。
这个瓷,她碰定了。
余殊胸口剧烈起伏,气的要死,但是她不得不扶起江枫,温柔道,“我力气大,一时没收好力道,二小姐你能原谅我吗?”
看着她的眼中的求饶,江枫本色出演,“那要看看你能否让我满意。”
“我,我先走了……”余尚呆了呆,下意识转头就走。
江枫:“不许走!”
余殊:“带上门!”
“啊?”余尚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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