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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稚,奴,”余灵嗓音压抑,“他,是,天,阉。”
      寒风冷清,冰凉的雪花一片片的落下。
      红衣女子靠在栏杆上,静静的注视湖里的锦鲤。
      她漂亮的眼睛极为专注,就像真的在研究鱼一样,一眨不眨。
      余灵愤怒至极,“你为什么要娶他?你难道不知道他的情况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不是江枫威胁你?你告诉我啊!稚奴你看我!”
      她不知道哪来的胆气,猛然将女子拉了个转身。
      余殊仿佛才回过神一样,漂亮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她。
      余灵脸色铁青至极,“我已经上书辞官了。”
      “稚奴,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他是天阉?”
      有雪花飞舞呼啸,晶莹的白擦过红衣女子眉睫,鲜艳的红衣下是冰雪般白皙的肌肤。
      眉宇的冰凉让女子眼睛微动,漆黑纤长的眼睫轻轻开阖,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动作,在她身上竟也有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今日的余殊竟有些难得的安静温顺,一言不发。
      余灵快气疯了,“他怎么配的上你?”
      “天阉……天阉……”余灵脸色扭曲泛红,“稚奴,你是不是故意不想成婚?”
      “他如何能让你……你……”
      她整个人满脸涨红,暴走般的激动,抓着余殊的手青筋毕露。
      “稚奴,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吗?你想重蹈代侯覆辙吗?”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最知道的……”余灵落下泪来,“谁都可以……谁都可以……”
      “李清明都可以,只有你不行,只有你不行啊稚奴……”
      “求求你了,你就放过我们吧……”
      “只要不是天子,你喜欢谁都行?”
      余尚表情复杂极了,她细细看着稚奴的表情,却无法在她眼里找到哪怕一丝波动。
      与往常的沉稳完全不一样,今日的稚奴眼里没有一丝情绪,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余殊才好似回过神,“我已经纳彩了,悔之不得。”
      “为什么?”余灵痛苦至极,“为什么?”
      “稚奴,稚奴,你明明答应过我们,答应过我们……绝不喜欢天子的……”
      “你在大父灵前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余殊眼眸闪过一抹茫然,漂亮的眼睛看向地面,“我成婚了,我娶了男人,我立阿澜为世子,我没有蛊惑君上。”
      “我没有愧对大父。”
      “我没有愧对余家。”
      “我没有愧对天下。”
      她语气平稳而安静,甚至有种难言的温和。
      在呼啸的雪花之中,女子眉睫沾着冰寒的霜白,红衣之下,更衬的肤色苍白胜雪。
      她眸底有着不加掩饰的倦色,“你们要的,我都做到了。”
      “该放过我了,”她声音浅浅,“我累了。”
      “不,这不是我们要的!”余灵声音尖利,恨不得将她摇醒。
      可惜的是,说完这些话之后,余殊便好像封闭了五感,就这么静静的望着池子。
      余尚忽然拉住了余灵,“阿姊,稚奴好像累了,我们先走吧。”
      “可他是天阉,他是天阉啊……”
      余灵满脸泪痕,“她就算不想成婚,就直说就是了,若不是我机缘巧合,就要等她成婚,我们才知道这件事了……”
      “她都是装的!她根本没放下天子!”
      余灵崩溃的大喊大叫,泪如泉涌,“她为什么就一定要这样,她为什么就不能走上正轨?”
      “害人精,都是那个害人精!”
      余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走吧,不要打扰稚奴了。”
      “我不……”
      余尚强硬将她拉走,最后不自禁看了眼红衣女子。
      她依旧安静的坐在池边,某一瞬竟也风雪满肩,宛若白头。
      将余灵放在一边,余尚依旧垂眉沉思。
      这段时间,稚奴每次回来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的找一个地方发呆。
      而且,她避人的心思越来越重,眉宇也越来越疲惫,就像耗干了全身气力,回到家就再无什么说话的力气一样。
      余尚一时也有些茫然了。
      她们是对的吗?
      可是她们是为了稚奴好。
      天家无情,她们早就看明白了,代侯这样都耻辱,有一个就够了。
      如果稚奴也……
      那她们真的没脸见人了。
      可是……稚奴真的没事吗?
      余尚心里泛起一抹隐忧。
      但是想到什么,她又狠了狠心。
      稚奴的心性,是极为坚韧的,现在虽然颓靡,但是等时日久了,应该就好了。
      *
      “禀报家主,天子相招。”
      “我知道了。”
      余殊换了身衣服,抬头看了眼天色,准备进宫。
      刚至西门,还未进宫,便看见了肖谌已经等在路边。
      看着她紧张的神色,余殊颇有些好笑。
      她倒是不晓得,原来她在属下眼里居然那么脆弱,从事情爆出,她出门必会被跟着,生怕被人劫持了一样。
      也不想想,江枫真想做什么,岂是她们能阻挡的?
      当年崇德继位前不过一个宗室,无威无望,少不更事,一旦登临大位,不照样折腾的天下苦不堪言。
      江枫的基础比崇德好千万倍不止,麾下文武昭昭,这般谨小慎微,其实并无必要。
      不管她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该来的总躲不掉的。
      天子地位稳固,执天下权柄,即使现在的形势再纷腾百倍,也动摇不了她丝毫,就像高祖一样。
      若非改朝换代,谁敢说高祖一句不是?
      不还是雄才伟略,深明大义。
      江枫的天下总不会比高祖还短吧?
      余殊放空视线,无视了沿路而来的眼光窃语,缓步踏入宫中。
      现在一切都只是开始,就连代侯的心性都能撑得住,更何况是她。
      余殊唇角微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信步转向武场。
      她从来就没有路。
      只要此事被爆出,不管怎么选择,她都绝无前路。
      谁在乎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谁在乎她到底成不成婚。
      成婚又如何。不成又如何。
      一个身怀污点的人,永远都会身怀污点,为世人所不容。
      天子永远是天子,是光茫下最荣盛的存在,无数人愿意为王前驱,铲除掉她这个污点。
      大臣连崇德都能忍,江枫这才哪到哪。
      天子是永远不会错的,就算错一时,也定然是小人作祟。
      比如,她。
      现在不过是没反应过来罢了,待形势延展,想来很快就会出现第一个请诛妖孽的,江枫表现的越不愿,想杀她的人就越多。
      后宫尚且不得干政,他们怎么可能允许前朝有一个这样的人呢。
      皇后,嗤。
      她什么时候想当皇后了?
      她跟江枫说过无数次,无数次,她一次都没听到耳里。
      她想要的不过是安稳。
      安安稳稳的做事,安安稳稳的忠君,在此之上稍微做一下情人。
      这就是她的前路了。
      可惜江枫不给。
      就算她们真的成婚了又如何?
      那些年因为帝王荣宠而被前朝请求诛杀的宠妃们,哪个不是天子光明正大迎娶进宫的?
      她凭什么认为她这样先天不足的人,能坐稳皇后,还能让百官承认呢?
      当年代侯虽然没有名分,可她当年最盛时,被高祖楼在怀里上朝,享受百官叩首朝拜。
      论名位,她何尝差过?
      功绩,她享誉天下,战功彪炳;身份,她以太尉总督天下武事;帝心,高祖对她真心一片,呵护有加。结果呢?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片盛赞中被逐出宫城,苦求而不得入,最终只能自刎而死。
      她总是不明白。
      不明白江枫到底想要什么?
      她凭什么觉得她们有名分就够了?
      她凭什么觉得她能永远护住她?
      区区皇后名分有什么用?
      她们就算成婚了又能如何?
      她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一个皇后的名分会让她失去什么?
      她从手握重军的将军,变成一个除了身份一文不名的后宫玩物?
      她凭什么觉得她会愿意呢?
      她明明说了很多很多很多遍了,她为什么就不能听一下呢?
      放弃,呵,放弃的好。
      转至武场,在出现的一瞬间,余殊感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就连李清明正在操练的禁军,也情不自禁的转过头看她。
      看她什么呢?
      看她明明是个将军,却勾引天子,不行正道。
      她可真是个笑话。
      余殊笑的愈发温柔,随意的朝同僚们点了点头,坐在了一边,安静不发一言。
      随着李清明的呵斥,训练中的禁军陆续收回目光,专心训练。
      余殊继续发呆。
      她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若按她的计划,安安静静的成婚,王旭是天阉,也自有心爱之人,她立阿澜为世子,就能专心与江枫在一起。
      即使之后有所暴露,她也有足够的底气去抗衡。
      而现在……
      她先一步背上了这个名声,即使成了婚,也再无用处。
      更何况,江枫还说,她已经放弃她了。
      放弃了。
      她甚至还觉得她会造反……呵。
      当年高祖疑过代侯会造反吗?
      余殊想至乐处不禁拍腿而笑,引得无数人望来。
      李清明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她突然点人,“薄淮杨,上来。”
      薄淮杨刚好在看余殊,闻言一脸茫然,但还是上去了。
      “我们切磋一下。”
      薄淮杨:“???”
      你要干什么?!
      你不要过来啊!!!
      可惜的是,不等薄淮杨反应,李清明已经化身一阵风消失在场中。
      她脸色阴冷如阎罗,只看看就让人胆寒。
      余殊抽空抬眸,然后无趣的收回眼神。
      李清明对她的信任又清零了。
      而李清明的态度,往往就是江枫的态度。
      平日里李清明信任她,就会将江枫的重任放心的转交给她,让她累死累活,李清明自己在宫里陪江枫。
      而当她不再信任,就会自己出手,收复威望。
      她怎么可能不懂呢?
      她这个镇南将军,是真的某种程度和她斗的旗鼓相当的。
      只有江枫觉得李清明什么都不懂罢了。
      反正李清明也不会去解释。
      李清明都这样了,余殊猜测,自己很快就能受到赵文景叶瑾的‘热情招待了。
      她只想笑。
      她的计划还在继续,但早已从根底上失败了,现在也不过是沿着既定轨道奔驰罢了。
      她没兴趣再修改了。
      就这样吧。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理所当然。
      她现在所想,不过想尽力减免影响,让那些恶意仅对她来,不要祸及余家。
      军中的怜悯,于她无用,但于余家还是有用的。
      天子行伍起家,故部无数,军中威望甚高,又有李清明相佐,文人那边有叶瑾赵文景等人辅助,就连顾子明,也不过是希望天子立后罢了。
      天下无有比天子得位更正的人了,现在也不过疥?之患,等她知趣退场,天下照样河晏海清。
      “徐机。”李清明点名。
      余殊抽空抬头。
      她确实没想到,徐机居然会这般为她出头,而且这般不管不顾。
      就连唐织她们,也是百般婉转,不敢有丝毫冒头,生怕因为是她旧部,引起天子忌惮,偏偏徐机不怕死,反抗激烈至极,搞得唐织她们一阵头大。
      开心怕是不太开心,甚至想离徐机远点,生怕被连累。
      她们再不情愿,也没想过与天子正面对抗。
      她们觉得天子对她是有情义的,希望婉转一点,能让天子顾全她的名声,选择放手。
      而徐机……
      余殊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不自禁回想起江枫当年的顾虑。
      徐机不会真对她有什么想法吧?
      说实话,余殊还真没注意过。
      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向上看,未曾低过头,所以也不知道徐机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这种喜欢,余殊自觉是消受不起的。
      这么激烈的反抗,就算江枫不想搭理她,都没办法放过她。
      余殊劝了,但是理所当然的被无视了。
      徐机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于亢奋的状态,热血昂扬,看谁都是敌人。
      没有丝毫顾虑,没有丝毫规划,全凭一腔热血,拼命和天子对着干。
      余殊还能怎么办。
      她原本的威望经此一遭,已经败坏殆尽,说话连徐机都不听了。
      甚至很可笑的,徐机将她当成需要保护的人,像对待什么瓷器一样护着她,岂不可笑?
      她现在,应该,是,天下最强的那一批吧?
      人要谦虚点,余殊也不敢自称天下第一。
      所以看见徐机被李清明殴打的时候,余殊其实没什么反应。
      李清明下手固来有分寸。
      ……有个屁分寸。
      余殊不得不开口道,“够了。”
      她语气无奈,眉眼也颇为清疏,“都是同僚,你下手轻点。”
      李清明眸光凛冽,锐利至极。
      然后徐机被她砸了过来,在地上滚了几十圈。
      余殊心情其实很无奈。
      但是面上,她依旧平静自然,回视李清明的眼神。
      李清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她转过身,如鹰隼般酷烈的眸光扫视全场,“军中自有军法,唯天子之命是从,否则尽早挂印归家,省的丢掉了性命。”
      她嗓音凛冽至极,目光看似看着徐机,“余殊,你再管不好自己的部下,那我就代你管。”
      余殊实在没什么笑的欲望。
      几年同僚之谊,实在不算什么。
      只要有伤害江枫的可能,李清明就会立刻翻脸,真是……意料之中啊。
      李清明的风格,就是这样。
      简单,直接,除了江枫,她对谁都是这样。
      这下,所有人都该知道,她身后并无半点倚仗。
      同僚厌恶,天子冷漠,她有的不过是一些多余的同情,可有可无。
      只要稍微一碰,她就会像沙子一样,自己垮掉。
      余殊低着头,看了眼徐机的伤势,忍不住又叹气。
      还真是……半点不由人。
      徐机勉强睁开眼,眼睛清澈明亮,充满熊熊战意。
      余殊:“……”
      求你了,安静点吧。
      真的好烦。
      我不喜欢没脑子的人。
      你冲上天也没用……
      余殊眼神愈发无奈,只得道,“张嘴。”
      她用真元帮徐机稍微疗伤,但不是很尽力。
      她希望回头能把徐机关起来养伤。
      她本来并不在意徐机做什么,但是现在看她这样,余殊倒也不免动容。
      让她安静点吧。
      安静点才能活。
      否则,余殊真怕她活不到下个月。
      只是,她的几分关心,也不知道徐机能不能领会,怕不是又得骂她狗官,觉得她在顾念天子。
      越想余殊就越无奈,怎么就这么烦。
      她挺担心,她最后若不能善终,江枫会直接把徐机剁了喂狗。
      余殊从未小觑过江枫对她的占有欲。
      说不定她帮徐机疗个伤,她能在心里脑补出一场大戏,然后吃醋吃死。
      余殊表示……呵,喜闻乐见。
      求仁得仁,她自找的。
      她死后也能给江枫留个负心人的名声,还挺不错。
      等她回过神,发现徐机又叭叭叭了一堆,把李清明也得罪死了。
      余殊是真的无奈极了。
      她是真的想挽救徐机的性命和前途的,但是徐机自己也太……
      但凡李清明这人记点仇,就算徐机革职,回头也能从外面把她拎回来弄死。
      怎么就有这样不怕死的人呢?
      余殊不用回头,都能看见唐织那发青的脸色。
      这个队友,不要也罢。
      但是她真的是一片赤诚,余殊也头疼的厉害。
      “还望诸位同袍,助我家将军一助。”
    &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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