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在检查余殊的伤势。
心脏本来就是极度脆弱的器官,更何况余殊曾有旧伤在,距离上次受伤时间还没多久,她的新生的心肌本身就比往常要脆弱。
这次的伤势远比上次严重,那种箭头实在过于歹毒了,至今余殊的心脏都没愈合,那些支离破碎的创口,阻止了余殊的愈合。
身体自身的愈合是不懂规划的,这边多长一块,那边少长一块,平时也就算了,但是心脏这么重要的地方,当然不能就丢在那里,任由她自己乱长。
余殊即使再强,也不能在心口有这样的弱点。
她身上并无别的伤势,唯有心口有伤,她甚至已经能下床走动片刻,只是会时不时胸闷气短,然后喘气不匀,甚至晕倒。
看着她时不时捂着心口皱眉,江枫心疼的厉害。
“你要是不能出门,我养你。”江枫终于忍不住,将捂着心口的女人抱了回来,心疼的蹭着她的脸颊。
余殊微微侧眸,唇角微抿,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只是手上松了力气,没再捂着心口。
江枫却捉住她的手,“好了,回去躺着,只要好好养,你肯定能好的,有我看着呢。”
现在余殊的伤势被她监督着,她慢慢盯着,让她慢慢长,总有一天会好的。
只是,余殊以后,至少最短五年内,绝不能再心脏受伤了。
内腑,尤其是心脏,真的太容易出问题了,江枫决不允许余殊身上留有这样的旧伤,必须养好不成。
只是想着,江枫也不由无奈。
武者虽然厉害,但是百战余生,真的很容易留暗伤在身上。
她们往往没有那么富余的时间去调养,就又要上战场,时间久了,就会元气大伤。
年轻时还好,年纪一大,就像漏了油的罐头,快速走到生命的尽头。
所以理论上武者是最强壮寿命最悠久的,但是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很少。
而现在,余殊也走上了这样的老路。
不过,江枫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受伤了。
她们都坐到了这样的位置,理论上也不需要前往一线战斗了。
自从余殊醒了之后,就很安静,有时间就会闭目养神,也不开口,也不说话,但是让她做什么都很配合,很乖。
江枫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她知道,她们之间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
事实上,如果不是余殊突然重伤至此,江枫此时该在京城过年,与余殊天各一方。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可能,就真的和余殊结束了。
四年感情……江枫也不知道以后的自己是否能真的放下。
她能忘记余殊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
余殊会忘记她吗?
江枫也不知道。
至少,在余殊伤势真正好起来之前,江枫也由着她。
暂时不想谈就不谈,她也怕余殊情绪激动起来会扯到伤口,江枫想先把她的伤养好,那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至少……她不用再为余殊的提心吊胆。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不提,余殊也不提,江枫有些无措。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余殊表现的很安静,每日在她怀中睡去,在她怀中醒来,也没有惦记外面的事,也没有主动提起她们之前的冷战,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养伤。
除了伤势好的有点慢之外,没什么问题。
江枫是极有耐心的,虽然好的慢,但是慢点就慢点,她不在意。
她总要将余殊伤势养好的。
但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安,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暗自思忖。
等余殊伤势好了,她们再慢慢就以前的事情商量,求同存异。
如果余殊愿意和她回京,那自是再好不过,若是不愿意,她也准备慢慢来,只要用心,总能将余殊带回家的。
没毛病啊。
余殊的身体都在她的日夜呵护之下,根本没什么问题。
心脏的恢复本就比寻常伤势慢,很正常。
哪里不对呢?
*
“你,准备如何做?”
秦秋一脸惊讶,“这花威力是不是太大了?说睡就睡过去了。”
姬命一脸严肃,“那当然,你知道我为这花费了多少心力吗?”
秦秋啧啧称奇,“那你准备怎么做?我记得你这花只会让人做美梦吧?”
“她俩就算抱在一起睡过去,又能怎么样?而且我觉得她们目前状态挺好的啊,自然而然,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姬命:“之前江枫避着不愿意见我。”
“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了,她准备和余殊结束了,怕你劝她,所以不见你。”
姬命继续道,“但是现在来看,她还是很喜欢余殊。”
“余殊也很喜欢她,喜欢到无法回京之后,就想死了。”
秦秋干笑了两声,“不至于吧,应该是意外。”
姬命的眼神令她渐渐闭上了嘴,“……好吧,她自己放水的。”
姬命这才道,“你我都是武者,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假吗?”
“要不是她心存死志,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她就是有意的,故意递梯子给有心人呢。”
“而且阿舟当时听说之后,第一反应就告诉我,”姬命眼神有些复杂,看着那个安静沉睡的红衣女子,“她想死。”
“我自来相信阿舟的直觉,她说余殊想死,就是真的想死。”
秦秋还是想反驳,“就不能真是意外吗?不就是爱情吗?没有又能怎么样?为什么要死?人生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那肯定是因为不够爱吧,”姬命随口道,“你没有爱人,你不明白。”
“但凡阿舟当年不留那封信,我早就死了。”
她回忆起从前的岁月,眸中闪过一抹绝望,“活着反而是痛苦,死了反而能解脱,我每天都生不如死。”
秦秋不由自主的看向另一边的女人。
没错,姬命偷偷赶来了,代侯理所当然的也跟来了。
察觉到她的目光,女子平静的看来。
姬命继续道,“当初阿舟不愿意接受流放这个可能,宁愿一死了之,就像余殊不愿意永镇北州一样。”
“也许她知道这未必是永远,但是心里失去希望的人,是不会有余力思考明天的。”
“她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死亡,只等待成功的那一刻。”
“不过很庆幸的是,江枫来了,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将余殊救回来了。”
秦秋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脑子嗡嗡的,“那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还要把她们催眠?”
“好几天了,她们的状态没有丝毫变化,这合理吗?”
秦秋一脸震惊,“这哪里不合理?”
“她们天天搂搂抱抱,时不时还亲一会,哪里有问题?”
姬命:“……不该这样的。”
“我观察很久了,她们根本没真正敞开心胸谈起来。”
秦秋像个小傻子,“啊?”
姬命眼神睿智,“我大概能体会江枫的想法,她肯定是怕余殊伤势严重,拖着想等余殊伤势好了再谈。”
秦秋思考了一会,“这,没毛病吧?”
谁没事跟重伤的人谈事,万一余殊情绪激动,吐血了怎么办。
姬命痛心疾首,“但是这次唯独不能拖。”
秦秋觉得自己有十万个小问号,“???”
“江枫肯定承诺了余殊很多东西,余殊才会死志稍熄,想睁开眼看看她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
“然后她睁开眼之后,就等待江枫兑现承诺的时候,你猜江枫拖着不说,她会怎么想?”
秦秋脑壳绷住了,“骗人?”
姬命笃定,“对,就是欺骗。”
“骗她苏醒,却只想拖到她伤势养好。”
“余殊情绪一直都很消极,再遇到这种事,八成觉得她伤势好了,江枫就会回京,所以她会拖着不愿意好起来。”
秦秋渐渐回过味来,“好像是这个道理?”
“江枫说的都是骗她的,以她的性子,嘴里也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只能默认自己被骗了,等离开的时候,万一江枫误会她不想回去,指不定就真把她留下来了。”
“你觉得到时候余殊会怎么做?”
“会……比较绝望?”秦秋眼神变化起来。
“想死的人,谁也拉不住。”姬命冷酷道。
秦秋嘴角抽动,“这话,你直接和江枫说就是了,我觉得她现在应该不会避着你了,你何必把她们……”
看着帐篷外围了一圈的花,秦秋嘀咕,“她们要睡多久?现在开始做梦了吗?”
姬命冷血道,“说?我说的还少吗?她一直都当耳旁风。”
“明明知道余殊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两码事,还每次都当真,当真就算了,还每次都和余殊针锋相对,非得逼余殊认错服软。”
“甚至宁愿与她决裂。”
“明明两个人都在谋求在一起,就因为路线不一样,就要分手。”
“坐下来好好商量会死吗?”
姬命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我好不容易促成的感情,就这样被她们作没了?朕岂能忍?”
秦秋:“…”
代侯:“…”
“还躲着我,”姬命眼中火花四溢,“我看她怎么躲。”
秦秋:“……”
姬命:“要是余殊真死了,她就等着吧,我和阿舟都不会放过她的。”
秦秋:“………”
她忍不住嘀咕道,“可我觉得江枫做的也不少了,你也不要对余家人滤镜那么厚啊。”
姬命一挥手,“我这些年什么都不多,就梦最多。”
“阿舟,拜托你了。”
秦秋眉心跳动起来,“你准备?”
余舟看了会姬命一会,眼神有些复杂。
姬命却眼神坚定至极,“就这样做,拜托你了。”
余舟点了点头,用起了自己的能力。
*
余殊伤势恢复的很缓慢,而且就像某游戏的进度条一样,一开始一大格一大格的跳,后面就像是小数点,一点一点的挪。
江枫虽然疑惑,但是也只当心脏好的慢。
等到余殊真正养好伤的时候,天气都快进入夏天了。
李清明都马踏王庭好几圈,此时整个人都快长蘑菇了。
京中催得紧,让她赶紧回去,都快离京半年了,实在说不过去。
余殊伤没好,就带余殊回京。
江枫嘴里答应的好好的,屁股却一动不动,继续等待余殊的伤势养好。
她猜测,余殊其实是不愿意回去的,否则怎么会这样一言不发呢。
躺椅上,江枫头顶遮阳伞,怀里抱着沉睡的女人,对自己的猜测笃信不疑。
余殊暂时还不想回去。
但是她没法再拖了,再不回去朝廷要发疯了,辞官的奏折一批一批的发往禁中,就连云玉茗她们都开始上疏辞官了,她再不回去,就要出事了。
也的确,从年关开始,她都在这里呆着,眼看夏天都到了,她还没回去。
“阿殊……你要和我回去吗?”
也许是伤势的问题,余殊比以往消瘦了许多,江枫照着以往为她准备的红衣,穿在她身上竟显得宽大了许多,勒在身上竟显得鼓鼓荡荡,她几乎和李清明一样瘦了。
江枫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她吻了吻女子的额头,“好了点吗?你怎么天天睡觉,就不能和我说说话吗?”
她语气有些小抱怨。
“说什么?”
余殊的眼睛极是漂亮,但是太安静了,总让江枫觉得不太适应。
平实余殊确实很冷静,但是,但是,她至少有过情绪波动的,而且很活泼,很可爱,有的时候还很皮。
江枫:“和我回去。”
她义正严辞的道,“我该回京了。”
“你想我回去吗?”
江枫肯定的点头,“当然了。”
余殊:“那就回去吧。”
江枫惊喜,“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回京!”
余殊嘴角微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江枫发现余殊好像精神了一些,漂亮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的,没有闭眼睡觉了。
看来她其实是想回京的,她之前居然还觉得余殊不想回去,还好她问出来了。
很快,收拾好准备回家。
因为余殊的伤势问题,江枫没有骑龙,她们慢悠悠的坐着马车回去。
越往南,人烟越多,也越繁华。
余殊兴致不错,拉开了帘子看外面。
江枫也乐得陪她看。
白鹭从官道边的溪流飞过,柳条盈盈飘扬,转眼又有蝴蝶飞起,在阳光下七彩斑斓。
江枫头搭在她肩膀上,看的津津有味,“回去,你就不结婚了吧?”
余殊肩膀微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打量江枫,似乎在斟酌语气。
江枫期待的看着她。
余殊有些沉默,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该如何做。
她如果没有受伤,江枫必不会来此的。
某种程度上说,江枫已经做好放弃她的打算了。
现在呢,她就算愿意不结婚,又能如何?
江枫会接受她吗?
接受如此虎头蛇尾懦弱没用的她。
江枫能放弃她一次,以后就不会再放弃了吗?
她会不会就此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她?
她能感觉到,江枫是怕她伤势不好,才拖到现在才问。
余殊张了张嘴,还是没回答。
她想知道江枫的想法。
也许……
看着沉默的余殊,江枫有些失望,却只能道,“没事,我们先回去。”
“我不催你,你慢慢想。”
她顿了顿,“你要是想结婚,我也,支持你。”
余殊蓦然抬起头,“你愿意?”
江枫沉默了一会,到底惦记着余殊的伤势,“嗯。”
余殊有些不敢置信,“你为什么……你不是不愿意……你?”
江枫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余殊片刻后才低声道,“你怕我死?”
江枫:“不是,我不是,你别多想。”
她特别紧张。
余殊沉默了许久,才失笑道,“我是有多没用,才要用死去威胁你。”
“就算你真的……”她语气微顿,随后轻松的笑道,“就算我们真的没在一起,又能如何?”
“我在你眼里是那么脆弱的女人吗?一点感情上的事情就要去死?”
“这世上没有谁不能过?”
她笑的十分轻松,“这次真的是意外。”
她笃定道,“真的,相信我。”
她漂亮的大眼睛顾盼生辉,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故作委屈,“我也不是有意的,到底还是大意了。”
“没想到土鸡瓦狗也敢偷袭我,明明都被我打成那样了。”
看着江枫狐疑的眼神,余殊扬起灿烂的笑容,“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就愧疚一点吧,我不在意。”
江枫其实倒没不信,只是觉得,“你之前一直那么沉默,突然笑的这么开心,好假。”
余殊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了什么,随后顺势垮下脸,“还不是你非要误会我。”
她抱怨,“我累了一年,又伤势没好,”她故意捂住心口,“累了多休息一会又有什么错。”
江枫觉得不是,但是余殊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装成相信了。
“那你回去准备怎么办?”
余殊眼中闪过一抹迷茫,又扬起笑容,“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江枫看向窗外,思考了起来。
余殊看着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也藏有几分期待?
如果江枫强行留下她,她就能……听话了,反正她也反抗不了。
江枫迟疑了很久,“我不知道。”
“我听你的。”
余殊:“……?”
江枫乱得很,思绪一阵阵的翻腾,“我想……但是我又怕……我真的不知道。”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之前看见余殊那么伤的那么重,几乎是下意识就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
她要强留余殊,无论余殊怎么想,她都不会再让余殊离开。
她坚信余殊和自己在一起是唯一的出路。
但是等余殊伤势好了,她又不那么坚定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余殊到底听没听见她的话。
她如果听见了,那……
江枫问道,“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余殊低头看她,漂亮的眼眸温和清润,“什么话?”
江枫迟疑,“就……你重伤那天,我和你说的……”
余殊看了她一会,袖下手指不自觉捏紧,脸上却丝毫不觉,笑道,“你是指,用玉玺在我额头盖的那次吗?”
江枫想说不是,但是想想,好像也差不多。
她当时也说的特别笃定,让余殊做她的人,不许再乱想。
观察她的表情,余殊有些失望,但还是笑道,“我当然记得。”
江枫闷声道,“那你怎么想?你愿意吗?”
余殊沉默,好半天才轻声道,“……我有选择吗?”
江枫却完全没听出她的意思,“你当然有选择,我一直都在给你选择。”
“我没有强迫你。”
余殊看向窗外,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等进京,再说吧。”
江枫也只得如此。
回了京,江枫立刻被乱七八糟的事务砸的晕头转向。
她将余殊抱回了留园,安置在自己屋里,生怕她一不注意就跑了。
余殊很乖,甚至都不出来见人,每天只在江枫回来的时候,会亮起眼睛看着她。
江枫每到这个时候,就会特别心疼,告诉她道,“江末的王妃怀孕了。”
“等我立了太子,你的处境就会比现在好得多。”
江枫许诺道,“到时候我再与你出去,没人敢与我们置喙。”
现在还不行,因为她之前不让余殊回来,许琮她们颇有微词,觉得江枫苛待功臣,上疏了很多次。
后来余殊受伤,江枫去了半年,许琮她们闭嘴,但是京中大臣又逼逼歪歪了起来。
他们觉得余殊心机深沉,自己上疏求留守北州,又故意重伤勾天子过去,狐媚惑主,当杀。
余灵余尚辞官是个坏招数,没有官职的保护,没有余殊顶着,她们在京中文武眼中没有丝毫自保能力。
余府的状态极其糟糕,不仅被各路大臣上门唾骂,还被人扔菜叶和狗血。
没了官职的庇护,市井刁民的污言秽语让她们甚至不敢出门。
江枫之前没有庇护她们,她希望她们能明白,力量要自己争取,放弃权力并不能给她们带来生路。
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她们只会变本加厉,落井下石。
相反,你被坚执锐,横眉怒目,才会让人畏惧,不敢跳脸输出。
她希望余家能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此时她不太敢再放任了。
她怕余殊回去会被苛责。
有的时候,她也觉得绝望。
明明余殊这么强,明明她地位这么高,明明她这么聪明,能力这么出众,为什么要怕这些东西?
为什么她看不到真正的生路在哪里?
人言可畏,即使你做的再完美无缺,当别人需要的时候,依旧可以随时编排罪名陷害你。
只要你在意一天,你就一天抬不了头。
余殊明明这么聪明的人,她为什么就看不透这点?
有的时候,江枫只能安慰自己,这是人的局限性。
即使是她那里,被众人围追堵截,被迫结婚被迫分手的人大有人在。
余殊再优秀,又如何能外呢?
在这个时代,她能接受自己喜欢女人的事实,已经很出彩很开明了。
有多少人根本不敢承认自己喜欢同性?
有多少人恨不得撇清干系,根本不敢与同性有丝毫瓜葛?
不用再要求太多了。
不要再逼她了。
没有更好了。
让时间决定一切吧。
这就是江枫的想法。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决定放弃,她在给余殊画大饼,比如立太子。
虽然说是大饼,但是江枫说的是真的,太子一立,余殊的压力会立刻减轻。
江枫能分得清,大臣恐惧的是什么。
说实话,姬命开的好头,姬家历代皇帝都玩的很嗨。
比如崇德前面那个章武帝,江枫就觉得她和温子晋不清不楚的,之前还有许多好这口的皇帝,上行下效,京中勋贵也爱这口。
当初余殊也以为她是这样的人。
大臣应该都见怪不怪了。
这次反应这么激动,还不是因为她没有太子。
后宫不得干政,立后不是目的,太子才是。
一个稳定的国家,必须要有继承人,否则就是无根浮萍,飘摇不定,让人心生恐惧。
她不愿意立后,就没有名正言顺的太子,所以大臣发疯一样死谏。
但是,如果她有太子了,情况就会大有不同。
是的,这里的人并不那么排斥同性之事,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对世家子弟,贵游子弟来说,都算是风雅,甚至能相视一笑的那种。
但是,上不了台面。
她们觉得可以玩,不能当真。
就像史书上,皇帝越薄情,大臣越开心。
若是皇帝一有专情的趋势,她们就要立刻逼逼歪歪,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怎么都看不惯。
相反,皇帝好色一点,她们只会象征性劝一下,然后就愉快的同意了。
当然,好色到崇德那种程度,还是会被死谏的。
江枫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方法,看见了黎明,但是她怕余殊等不到这一天。
余殊的心性,好像比以前更脆弱了。
这段时间她都没出去过。
江枫担心的紧,又不敢说。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余殊天天和她腻在一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副化为深宅女人的趋势,每天只要江枫回来,就会让她兴高采烈。
江枫心里担忧,但是还挺享受的。
她喜欢余殊满身心都是自己的模样,这让她相信,余殊真的是爱她的。
她们每夜都相拥而眠,偶尔会欢好助兴,余殊真的美极了。
不过,她还是担心余殊的心理状态。
余殊可不是什么甘于人下的女人,她那么优秀,野心勃勃,如今突然这样,江枫心里真的很悬,而且还越来越悬。
“阿殊啊,太子这个月估计就要出生了,”江枫循循善诱,“你一个车骑将军,是不是该出门工作了?”
“虽然我很开心你这么粘我,但是……”
江枫委婉道,“但是你不工作,怎么养我?”
余殊:“?”
你居然让我养你?
江枫一脸真诚,“对,你要养我,你努力工作,才能让我国泰民安啊。”
余殊像条柔韧的美女蛇,在她背上趴着,闻言眼神有些微妙,“你……真这么想?”
江枫笃定的点头。
我老婆这么好看,这么飒,不能看她装逼,多浪费。
她不是第一次说了,说了很多次了。
余殊思虑了很久,“你确定你不后悔?”
江枫:“……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余殊答应了,“好吧。”
江枫被她说的怪忐忑的。
王妃的孕期将近,余殊这一天终于走出了留园。
她对于叶瑾等人诡异的表情视而不见,轻飘飘的离开了这里。
然后她回到了一团糟的余府,看着门口的臭鸡蛋烂菜叶黑狗血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还是走了进去。
余灵余尚被折磨的消瘦极了,脸色青黑,看见余殊的一瞬间,就像看见了仇人。
她们甚至想冲上来掐死她。
“你这个害人精!”
“你自己舒服了,不管我们的死活!”
“你为什么要姓余?”
余殊沉默,一时竟然没躲开。
片刻后,她才挥开了两人,淡淡道,“说吧,什么情况。”
奈何,这两人这次居然不怕她了,反复咒骂,心态崩溃的样子。
余殊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阿敞她们心态这么差吗?
只是,听着听着,余殊心情不由自主的低落了起来。
她不是……她没有……
江枫很努力,她没有败坏余家门楣。
她才是重振家业的那个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等江枫恍惚反应过来时,已经又过了一年。
余殊确实如她所说,没有做什么,她很坚强。
但,江枫后悔了。
她不该让余殊出去的。
如果当初她不让余殊离开,会不会,不一样?
江枫立了太子,恍恍惚惚的看着城外的烟花。
余殊结婚了。
是余灵余尚找的另一个男人。
很漂亮,不是天阉。
此时兴许在……洞房?
李清明去了。
她没去。
好累。
浑浑噩噩间,江枫再一次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四年。
这一年,她好像三十了?
江枫茫然间居然没什么印象,有种懵懂的感觉。
她没有让余殊再进宫,平日除了上朝也没再见过她。
不幸中的万幸,她守住了底线,没有失去自我。
至于余殊……
江枫不太记得了。
好像过的很好,日子完美。
就这样好像也很好。
江枫抚了抚脸,希望自己能精神一点。
太阳有些阴沉,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说起来,她怎么对余殊最近做了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孩子生了吗?新丈夫到底是谁?
江枫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暗自嘲笑自己,都这样了居然还关注余殊的家庭,丢人现眼。
就这样吧。
回去把遗迹开出来,跟秦秋她们当邻居。
第 365 章 365[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