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代一代地繁衍,重复着这种农耕自给的生活。
改变大概发生在我爸爸那个年代,距今应该是二十年前。那时候开始,李家村的男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外出。每年正月十五一过,男人们就拎着一个小包坐车出远门,年底腊月二十八九,男人们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到李家村。留在家的女人和孩子无法再种植水稻,那些水田渐渐荒芜,只有离家近的旱地仍被用来种植蔬菜瓜果。
偶尔也有男人年初外出后,年底未能回来。有时候隔一年、两年,那个男人就会回来,有些则是一直不再出现。不出现或许还有个念想,有些只是等来了一盒骨灰,或者一张死亡通知书。
……
……
李建业没有像父辈一样选择种植水稻,他的理由很充分:只以人力种植水稻,效率太低,产量太少,经济效益太差。
他说的其他内容我没意见,也不反对,但他说“只以人力”我就不乐意了。我们黄牛世世代代都在为人类的耕种付出血与汗,怎么能被忽视呢?我的感情受到了伤害。
对于李建业是否种植水稻,我内心其实有些矛盾。一方面我不希望他种植水稻,因为我不愿意与他合作。他向来不尊重我,不尊重我们黄牛一族的付出。况且我也衰老了,而他正是壮年,我实在没有能力跟上他的劳动强度。
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他能种植水稻,这样他或许会从别处买来一两头甚至更多的黄牛,不至于让李家村随着我的死去而变成无牛之地。
天赐山的山脚处多是开垦好的田地,随着外出务工的人越来越多,那些田地大多已经半荒废。李建业便找到这些田地主人家,以市价将那些田地租了下来,然后种上了他选择的经济作物——茶树。
前三年,茶树尚处于生长期,没有产生效益。李家村的人表面上都称赞李建业有事业心,暗地里却都笑话他读书读坏了脑子。
第四年春天,茶树开始有了收成,采摘的茶树新叶经过炒制之后,又借助网络平台销售到全国各地。那一年,李建业买了李家村第一辆汽车。
李建业从未掩饰过自己要做的事,也无法掩饰——茶树就种在土地里,如何能掩饰呢?他曾经号召李家村的人一起种植茶树,但没有人响应他。就连李富贵也不看好自己的儿子。
农民是很勤劳的,但农民的血液里也有一种基因,那就是不愿意冒险。如果是种植水稻,哪怕收成一般,至少是确定的。但种植茶树,村民们忍不住问李建业,收成怎么样?能卖钱吗?能卖多少钱?卖得出去吗?
这也难怪村民们会疑虑。稻谷卖不出去至少可以自己吃,茶叶卖不出去,虽然也能自己喝,可喝茶是填不饱肚子的。
等到村民们听说,要购置设备,设备价格不菲;又听说茶树生长要三年,等于前三年几乎没有收成,就再没有人看好李建业的这个新农人计划了。
李建业没打算说服任何人,他知道最好的演讲就是不说话,而最有说服力的从来不是演讲的那个人,是可眼见为实的成绩。比如他的汽车,就是最好的“演讲人”。
越来越多的李家村人开始种植茶树,那些没有把田地租借给李建业的人暗自庆幸,而出租了田地的人却愁眉苦脸。他们想收回租出去的田地,可白纸黑字的合约摆在桌面上,况且租金都被花掉了……
李建业到底是非常人。他提出一个建议。这个建议,让所有出租了田地的人都高兴,就连一向不看好李建业的李富贵,在听说了这个建议后,也难得的笑了笑。
他以为自己一个人偷偷地笑,没有人会注意到,却被我这头黄牛瞧得一清二楚。这个老顽固,到底还是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
第26章 致富之路的开端[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