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一场小雨，送走了火凤凰山歌戏剧团，也送走了nssb乐队，却没有浇灭村民们前往妙玉庵烧香礼敬的热情。
也许你会计较庵里供奉的不是佛而是仙，但对李家村的信众来说，佛或者仙没有区别，他们的诚心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房子取了一个怪名字，就对房子的主人有意见。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他们不是虔诚的信徒。他们的确不是虔诚的信徒，至少他们不是一座庙或者一座庵的虔诚信徒，甚至也不是某个佛或仙的虔诚信徒，他们只是相信冥冥中的存在。那个存在，或许是仙的模样，也可能是佛的模样，又或者是罗庆春和李富贵的模样，甚至是自己的模样。
白天在妙玉庵烧香礼敬，入夜就开始在自家准备香案，要祭祀灶神，好让灶神“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上天庭去说说自家的好话。奈何灶神不会现身言语，不能表明自己的态度，也不知道他到底愿不愿意与人类做这笔交易。
翌日上午，李家村开始了大扫除。
腊月二十五入年假，家家户户上到楼顶，下到屋子的旮沓处，里里外外，乃至于桌腿凳子脚的泥污，都会被打扫一遍。最淘气的小孩子们这一天也会乖乖地拿起扫把抹布，生怕漏了哪里没有打扫干净。这是极富仪式感的一幕，比之祭拜神明少了一些肃穆，却更加统一。
罗文英抱着小孙子站在日光下，轻轻地摇着，嘴里哼着歌谣。钱秀秀和张舒梦两妯娌是大扫除的主力，李富贵三父子虽有心帮忙，但被嫌弃干活粗糙。
张舒梦对李建业无奈道：“你和爸还有大哥去一边喝茶吧，别帮倒忙了。”
李建业刚从外地回来。这也是他刻意为之的，三天前他就去外地了，为的就是制造“不在场”的证明。
李建业说：“我们怎么就帮倒忙了？都洗了好几张椅子了。”
张舒梦说：“你们那叫洗吗？那叫冲！用水冲了一下就算洗了，我们还要再洗一遍。”
李建业撇撇嘴。“我看都挺干净的，冲一冲灰尘就好了。”话虽如此，但还是依言走到一旁喝茶去了。
赵姐不知何故突然走来。她穿着朴素的大衣，黑色的棉裤，脚上穿的是黑色的布鞋，与她往日的装扮有很大的不同。要不是走近了，还以为是村里谁家的媳妇。
李建业以为自己找罗有财换牌匾的事情被发现了，赵姐来找自己麻烦，有心想要避开，但到处是家具，这又是自己家，还能躲哪去呢？
赵姐微笑说道：“李主任，来讨杯茶喝，不知可否？”
李爱国从一旁刚洗过的椅子中拖过来一把，用干毛巾擦了擦，放到赵姐身前。“请坐。”
赵姐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下，眼睛看看桌面，又看看李富贵父子。那意思是，茶呢？
李建业不知道是自觉理亏，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主动倒了一杯茶，还双手端着送到赵姐面前。这是很讲究的，只有对长辈或者尊贵的客人才会如此客气，一般的客人只会放到身前的桌上。
赵姐微微一笑，伸手接了过来，把茶凑近嘴边，鼻子翕动。“真是香啊。我来李家村大半年了，也喝过不少茶，但为什么从来没闻出来这么香呢？”
李富贵说：“茶还是那茶，喝茶的人也还是那人，但心思不是那时的心思。”
赵姐喝了一口茶，也不嫌烫。她把茶杯放回桌上，李建业又给添上。
赵姐说：“李主任还真是有智慧。坦白说，我祖上也是农村人，但我在城市长大。我以为农村都是闭塞落后的地方，当初我很不愿意来。你们纠正了我对农村的认识。”
李富贵说：“我没上过多少学，没读过几本书，但我知道，最早的时候只有农村，没有城市。说句你不中听的话，所有的城市人，现在的大多数城市人的根，不都是在农村么？像你，还有我他们俩，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对农村有着偏见，这不是我们农村的问题，是你们的问题。”
“爸！”李爱国提醒。“赵总可不是巧巧。”李爱国又对赵总说道：“抱歉，赵总。您喝茶。”
赵姐笑着摇摇头。今天的她似乎一直在笑，好像再没有什么烦恼缠身了。
赵姐说：“爱国同志，这样称呼好像也不太对，我不是你们组织的人，我们也没有共同的事业，叫你‘李兄，又太文艺了，怕是你夫人又不高兴。”
李爱国说：“赵总说笑了。您要愿意，可以叫我名字，或者小李也行。”
第79章 生命不可以偏爱[1/2页]